第052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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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被他沾湿,潮潮的贴在耳边,谢璇有些不自在,缩了缩脖子。
腻白的肌肤近在唇畔,若不是谢澹还在旁边,韩玠甚至想轻轻触上去回味那温软滋味。到底是压住了内心翻腾的渴望,他不动声色的收回那粒自四御殿后竹椅上拿起的相思子,悄无声息的掷入草丛。
等谢澹和韩玠走后,谢璇便到凉亭里坐着。
春雨细密,晚风微凉,透过朦胧的雨幕可以看到不远处耸立的峰峦,那层叠的宫殿屋宇皆藏在雨幕之中,谢璇闭上眼睛,甚至还能看到后山那一片竹林的油润。这是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纵然有许多不快,却也给了她安宁。
有时候心烦气躁,想到那雨打竹林时,还有凝神静气之效。
只是凝神静气的久了,就忘记了脾气和反抗,像前世那样的委曲求全、忍气吞声,此生不想再有第二次。
渐渐的雨歇云散,一轮明月悬在柳梢,清新明亮。
*
离开玄妙观的时候,谢澹那里意犹未尽,唐灵钧加上个韩玠,引得他连家都不想回了。谢璇倒是没什么,今儿同韩采衣几乎将整个玄妙观走了一遍,那么多的殿宇台阶走下来,这会儿只觉得小腿肚子在发抖似的。
回到谢府,一切如常。
谢珺大婚的日子渐渐来临,罗氏那里“病重”,府里的事情大部分交由岳氏打理,忙得她脚不沾地。也不知是不是老太爷和老夫人有了新的想头,一向不怎么起眼的三夫人隋氏也渐渐的被安排了些事情,开始帮着岳氏打理内务。
而在谢璇这里,因为知道罗氏要在谢珺出嫁后才能“病逝”,倒也不去往那边花心思,只是将心思放在了岳氏的身上——韩玠借着谢缜和谢澹的名头,来府中的次数日益增多,有时候把谢璇叫过去,便会告诉他一些有关清虚真人和二房的进展。
只是他毕竟还有公务在身,越王又不是没日没夜折腾的人,几个月下来,线索也是有限。
转眼便是仲夏时节,谢珺的婚事筹备妥当,便在五月初七这一日与庆国公府的嫡长子许少留完婚。
许少留探花出身,如今在翰林院中,才华人品皆深得赞许,在京城的同龄人之中出类拔萃,颇有些名头。两处公府的嫡长联姻,排场自然隆重盛大,十里长街红妆铺满,迎亲的人浩浩荡荡的走来时,谢珺正坐在镜前,脸色平淡安静。
谢璇陪伴在侧,瞧着镜中盛装的姐姐时,只觉得满心欢喜。
待得花轿上门,谢珺离去,谢澹送嫁后,便只剩下谢璇独自一人坐在谢珺的屋子里。恒国公府热闹忙碌的氛围仿佛也跟着花轿离开了,谢珺屋子里的东西虽然大多还保留着,要紧的一些物事毕竟是被带走了。
谢璇坐在桌边,把玩着腕间的香珠,多少有些感慨——也不知道谢珺此去,在庆国公府里会是怎样的处境?虽然记得前世她似乎过得不错,不过候门公府,刚嫁入的时候又哪有一帆风顺的?
想起这些天与谢珺的夜谈,联想到将来自己的婚姻大事,谢璇不免失笑。
前世在道馆修得清静无为,从未想过同韩夫人反抗,刚重生的时候虽然经历生死,然而有前世的经历放在那里,便还是下意识的想着逃避,不愿与人太过争执。
这一年的时间过去,磕磕绊绊的,总算将罗氏从棠梨院清了出去,谢璇才蓦然发现,其实与人争斗,也没有那么麻烦。
人不犯我,我自然不去犯人。可人若犯我,我为何不能以牙还牙?
譬如婆媳之间,前世是她性格所致,此生若足够幸运能找到好相与的婆家便是最好,若找不到呢?难道她就不嫁了,或者还是跟从前那样忍气吞声?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回想起来,前世她最大的问题便是回避矛盾。对着罗氏和谢玥的时候委曲求全,对着韩夫人的时候也委曲求全,最终吞了满肚子和血的牙齿,那份委屈,如今想来,也算是咎由自取。
而如今,谢璇才猛然发现,其实直面矛盾,要比逃避有用的多。
譬如罗氏的失势,譬如谢玥的转变——以前谢玥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现在虽然时常得意卖弄,却是连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
任性恣肆,不就是她临终前想要的么?
这般想着,便觉豁然开朗,回到西跨院的时候,也不觉得那么孤单了。
是夜早早的睡下,因为这些天筹备着谢珺的婚礼,难免勾起旧日的回忆,梦里竟又回到了前世初嫁的时候。出乎意料的,这回竟没梦见最后的惨淡收场,只是许多美好的场景,洞房花烛,缱绻相拥,哪怕只是相伴缓行,在梦里也是满满的欢喜。
午夜梦回,心绪纷乱,却忽然闻到了一股酒气。
酒气?谢璇心下一惊,连忙睁开眼睛,便见外头黑黢黢的,月光自窗纱漏入,有个熟悉的黑影站在帐外,静静的注视着她。
谢璇意料之外的镇定,并没发出什么动静,只是看着那个人。
安静了片刻之后,那人却朝床帐走了过来,酒气随之散入,谢璇想要闭眼假装睡觉的时候韩玠已然开口了,“璇璇,我知道你醒了。”他十分自然的在榻边坐下,握住了谢璇晾在外面的手。
韩玠酒量很不错,平常几乎不怎么醉的,前世认识那么多年,谢璇也只见他醉过一两回。
这一日他必定是喝了很多很多的酒,眼神都有些迷乱了,握着谢璇的掌心滚烫,仿佛身体里有火在燃烧。他的力道也不像平常那样控制得当,紧紧的握着谢璇,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兴许是梦里的情绪残留,谢璇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梦境与现实,竟没生出任何叫喊反抗的心思,只管呆呆的看着韩玠。
韩玠俯身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只有她的影子。
“璇璇。”他低声呢喃,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随后向下游移,寻索她从唇瓣。
如此真实的触感叫谢璇瞬时清醒,连忙使劲挣脱韩玠的手掌,抱紧被子朝里头一滚,蚕宝宝一样缩在了角落,随后揪紧了被子做起来,低声道:“玉玠哥哥,你做什么!”
“我想你。”韩玠声音低沉,带着醉中的沙哑,如有触角般痒痒的爬上心尖。
像是意识到了刚才的不妥,他稍稍坐直身子,努力让自己清醒,“是我唐突了。只是今日谢珺大婚,璇璇,我想见你,非常非常想,我忍不住想见你。”
他并不是个喜欢用语言表达感情的人,通常都是用行动——譬如结实的拥抱,譬如温柔或用力的亲吻,更或者,床榻间极致的疼爱与抚慰,每一种表达都能将情意送到谢璇颤巍巍的心尖。
她是他的娇妻,从小到大都被放在心尖尖上,被紧抱在怀里,不想让任何人觊觎,温柔又霸道。
可现在他不能,就算前世曾是夫妻,此时的谢璇却只是个小姑娘。
她尚未出阁,她也许有旁的打算。
不管他此时的情感有多复杂浓烈,多想抱着她亲吻疼爱,他也必须克制。
克制而压抑,压抑而痛苦。
及至此时四目相对,这种痛苦又渐渐掺杂了甜蜜,如同毒药里撒了蜜糖,能叫他心甘情愿的饮下。
只是想到那一日在四御殿后瞧见的情形,到底醋意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