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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霖说完话后转身走了,留下赵大根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顾霖从幸福楼出来,没有直接去找赵嫂子,如今对方正在气头上,他就算去说了,赵嫂子也听不进去。

白日转眼即逝,顾霖算好时间,在县试结束前到考场外等郑颢出来。

考生们陆陆续续地从考场走出来,因为前面的人太多了,顾霖没有凑很近。

他踮着脚伸着头,从人群中寻找郑颢的身影,直到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后,他高声招手道:“小颢,这里。”

那抹直立如松竹的身影停顿了一下,目光不带犹豫地扫向这边,当视线落到顾霖身上时,郑颢立即抬腿走了过来。

待郑颢走到身前,顾霖伸手接过对方的篮子,问道:“累不累?”

从早上相比,重量略轻的竹篮收回目光,郑颢对顾霖道:“不累。”

顾霖也没有问对方考的怎么样,只道:“嫂子在家里做好饭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因为有顾霖的叮嘱在,郑颢回到家时,赵嫂子和余哥儿他们都没有问郑颢考的怎么样。

看到赵大根在家后,郑颢有些意外:“大根哥。”

三年未见,郑颢无论是在容貌上,还是在气质上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少年如今完全没有半点从前野蛮的影子,清冷如玉的面容,如松如柏的身姿,就好似府城那些秀才和举人,虽未言语,但其周身气质让人难以形容。

如果在街上遇到对方的话,赵大根觉得自己可能都不敢和郑颢相认。

他回过神来,看向郑颢,嘴上迟疑:“小……”

赵大根发现,他有些喊不出从前对对方的称呼了。

郑颢也察觉到了,他道:“大根哥叫我郑颢就好了。”

小颢这个称呼自己实在喊不出口,既然对方给出了解决办法,赵大根不是个纠结的人,于是便叫郑颢了。

吃完晚饭后,郑颢被顾霖早早地催去沐浴睡觉。

郑颢有些无奈地对顾霖道:“顾叔,县试有五场,第一场结束两日后才会公布成绩,榜上有名者方能进入第二场,我最快也要四五日后才能考试。”

所以不必睡的那么早。

顾霖眉间一正,过后,对郑颢挑了挑眉毛道:“如今可不像小时候那般可爱了,我现在说你一句,你便要回好几句,孩子大了,不爱听长辈念叨了。”

顾霖说这话不过是玩笑,郑颢却正了正神色,微微抬首。

他如今同顾霖差不多高,皆是七尺多,但顾霖仍要比他高上一些,所以和对方对视时,郑颢还要微微抬头。

郑颢神色认真严肃,对顾霖道:“顾叔,我绝无此意。”

顾霖当然知道,他不过是在开玩笑,没有其他的意思,但看郑颢当真,尤其是看到少年的肃容和眼底的认真时,顾霖有些不敢和对方对视了。

顾霖道:“是我说错了,你莫要当真,我知道你是最孝顺的。”

说着说着,顾霖记起了三年前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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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自己因为白日贪玩,晚上发起高热,郑颢身为一个孩童却在他发热重病时,彻夜未眠地照顾自己。

自己却拿这样的话同对方开玩笑,顾霖心里生出歉意,对郑颢道:“我以后不会说这种话了。”

看着和自己道歉的顾叔,郑颢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在他心里,顾叔永远不会有错,既然对方能够说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便说明自己确实做的不好,需要改的是自己,而不是对方。

郑颢上前几步,对顾霖道:“顾叔没有错。”

郑颢话落,顾霖的神情有些迷茫,他看向郑颢时,恰好望进对方黑色眼眸里所蕴含的慎重。

郑颢道:“顾叔的所作所为皆是为我好,何错之有?这三年来,如果不是顾叔一直叮嘱我强身健体,县试时,我恐怕就要和其他人一般冷的瑟瑟发抖,而不是手笔稳健地答题了。”

原先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懊悔的顾霖,如今听了郑颢的话后,竟然有种自己刚才好似小题大做的感觉。

听着郑颢夸奖自己的言语,顾霖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待着道:“天色晚了,我先回去了。”

看了看被风吹的振动的木窗,郑颢对顾霖道:“夜晚寒冷,我给顾叔烧些热水泡脚吧。”

顾霖微微摇头道:“你如今应该聚精会神应对县试,不要把精力放在这些方面,我可以自己去烧。”

郑颢微微皱眉,不同意道:“灶房冰凉,顾叔怎么能待在那儿。我去烧好热水,到时候提到顾叔房里,顾叔只需要在房里烧好炭盆等着即可。”

没错,因为顾霖身子弱,二月份旁人早已撤下炭盆的时候,他的寝卧还在烧着炭。

赵嫂子和郑颢看他看的紧,生怕一个风吹草动,他便大病起来。

所以,即便在春日,只要有顾霖在的地方仍会烧着炭。

面对此举,去年由秋入冬,感染风寒的顾霖躺在床榻上休养时,还跟赵嫂子吐槽过,如果不是自己赚了钱,怕是要冻死在冬日了。

接着,他就被赵嫂子骂的狗血淋头,被关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月的病才能出去。

顾霖仍不同意郑颢为他烧热水道:“我让嫂子和余哥儿帮我。”

郑颢的眼底是洞晓一切的冷然:“婶子如今和大根哥怄气,余叔白日来回跑幸福居和幸福楼,辛苦十分,如今怕是都睡着了。”

郑颢所言句句有理,顾霖说不过对方,也知晓对方的执拗,只好无奈妥协道:“行。”

连后面麻烦你和辛苦你的字眼都不能有,曾经顾霖会说,但不知什么时候起,郑颢便一脸严谨地对他道:“我身为小辈伺候顾叔理所应当,顾叔无需道谢。”

连着好几次这般,之后,顾霖便没有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