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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氤氲热气蒸得人倦懒,攸桐浑身浸在香汤,四肢百骸化了似的,连脑袋都比平常转得慢。春草的话落入耳中,她不假思索地“哦”了声,仍阖眼享受。片刻后,才察觉不对劲——

“谁?”她睁开眼,有点嫌烦似的,“谁来了?”

“姑爷!”

傅煜?深更半夜的,她都打算歇息了,他来做什么?

攸桐愕然,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搅得香汤微晃,“他已经来了?”

“已经在院里了!”春草又急又觉得好笑,“突然回来的,也不知要做什么,进门就问少夫人在哪,我赶紧进来禀报。”她说话间,已将栉巾和备好的寝衣拿过来,帮着攸桐胡乱擦干头发,待攸桐出了浴桶擦身穿亵衣时,便递来那身水红柔软的交领寝衣。

因暑热未消,这寝衣做得单薄柔软,穿上去身段毕露。

攸桐跟傅煜还生疏得很,哪能穿这个出去见他?

遂一把推开屏风后那衣裳,低声道:“不穿这个。再拿件外裳。”

春草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忙将备着明日穿的白罗半臂和隐花孔雀纹锦裁剪的长裙娶过来。攸桐匆忙穿上,将那条绣了芙蓉的玉色束带系在腰间,怕傅煜等急了不悦,匆匆出门。

到得内室门口,探头瞧见外面人影一晃,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

而后理了理衣裳,抬步过去。

……

屋里已掌了灯,周姑奉命带着苏若兰等丫鬟出去,傅煜站在侧间,正随手翻桌上的书。

攸桐眉心微跳,有点尴尬。

她曾立志尝遍天下美食,到了这边也不改初衷,因在京城时被拘着不好出门,便想法子从外面弄了本食谱来,或是照着做,或是翻新花样,因翻的次数太多,边角都磨旧了。这回远嫁齐州,也没舍得丢,今日翻出来后便先搁在桌上,打算找地方放着,谁知被傅煜逮个正着。

魏家书香门第,她放着满架诗书不取,却夹带这本书过来,着实不大相称。

觑向傅煜神色时,他那眼神确实有点古怪,仿佛嫌她不学无术似的。

好在他没深究,见她出来,随手丢开。

攸桐只好硬着头皮,仿若无事地将书搁在架上,瞧桌上已有热茶,便没客气,只道:“还以为夫君今晚有事要忙,会晚点回来,便趁着……”

“我待会就走。”傅煜打断她。

攸桐“哦”了声,从善如流,“是有事么?”

“有几句话。”傅煜站在桌边,烛光下神情淡漠,“你我为何成婚,想必令尊已说过了。军中事务繁忙,我无暇理会琐事,往后未必能抽空过来。既进了这南楼,一日住在此处,便一日是傅家的少夫人,傅家不会太亏待你。你也须安分守己,京城里那些私事——”

他顿了下,目露孤高,背转过身,语气也愈发冷淡。

“你的私事我不过问。但往后行事,须留意分寸。记住了?”

深邃疏离的目光望过来,有几分警戒的意思。

“好。”攸桐点了点头,声音也淡了下去。

出嫁前在京城时,魏思道时常避着她,是以她试探了两回,都没能问出魏家为何答应婚事。不过傅煜的意思她听得明白,这人必是认定她心里仍藏着许朝宗,跟从前一样骄矜天真,才会出言提醒,不许她给傅家抹黑。

这样也好,像傅煜这种心高气傲的男人,断乎不会碰心有所属的女人。

夫妻间互不侵犯、相安无事,她求之不得。

遂瞧着傅煜,笃定道:“那都是过去的了。既来到这里,自会谨慎行事,放心。”语气轻描淡写,心里到底是有点难受的——这世上,有谁愿意被无端轻视、被人带着偏见看待?哪怕已做过最坏的准备,对上傅煜这般轻慢的冷淡态度,攸桐到底没法安之若素。

屋中片刻安静,只剩彼此呼吸的声音。

片刻后,傅煜回头瞥了攸桐一眼。

满室烛光明亮,她虽将衣裳穿得齐整,仓促之间却没法擦干头发,满头青丝湿漉漉的披散在肩,有一缕搭在秀颈锁骨上,肌肤雪嫩、发丝漆黑,像是泼墨的绢画。她浑然不觉,侧身站在桌边,眉目低垂,抿唇不语,眼睫的暗影遮住情绪。

但看得出来,她是有些难过的。

仿佛是察觉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面上的难过掩藏殆尽,身姿挺直,带几分不卑不亢的倔强。

“京城的事无需多提,但我并非水性杨花的轻薄之人。夫君说得对,一日住在这南楼,便一日是少夫人,我纵不能为傅家增光,也不会做糊涂事,令尊府蒙羞。从前的事,还请夫君多担待。”说罢,竟是双手微敛,行了个相敬如宾的礼。

这态度反倒叫傅煜生出歉疚。

他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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