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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他来了:“东……东哥?”

昌东尴尬地嗯了一声。

肥唐反应过来,赶紧把他往店里让:“东哥,这得小两年没见了吧?你说你站门口干嘛,我还以为是变……”

他把后半截话咽下去:大晚上的,一身黑,还戴压那么低的帽子,鬼祟地站人家门口,真像罪案片里那种变态。

昌东说:“想请你帮个忙。”

“东哥客气了,什么事啊?”

早两年,肥唐生意好,交了不少富贵朋友,这些人有钱,嫌只征服钱没劲,于是又想征服高原沙漠戈壁滩——就是因为这个跟昌东认识的,关系谈不上热络。

而今表现得这么热情,完全是好奇心起:卧槽你带队死了人啊,一死十几个,都上电视新闻了,你这两年怎么过的?居然还有脸露头?

昌东说:“以前听你提过,你有个朋友,电脑玩得很溜?”

***

肥唐跟朋友通了电话,对方表示是小活,正好有时间,直接过来就行。

反正也到关门的时候了,肥唐关了店,招呼昌东:“我朋友住得近,走两条街就到了,咱走走吧。”

路上,本来还想敲打昌东,问问他这两年的情况,但昌东话少,答得都让人没法往下接,再加上微信群“古玩同道”里正聊得热火朝天,肥唐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聊了一会,神气活现,对着手机大放厥词:“今天我收了块硬货,知道是什么吗,和氏璧!”

昌东看了他一眼。

肥唐察觉到了,嘿嘿干笑:“东哥我是扯呢,这小子说前两天有人去他那卖兽首玛瑙杯,我不得压他一头啊?”

他放语音对话给昌东听。

果然,群里七嘴八舌,有人说今天收到了清明上河图,有人说两万块买下了王羲之的兰亭序。

那个被众人群怼的“这小子”也说话了,气急败坏,吼:“骗你们我是个鸟!我他妈看得清清楚楚的!店里的老师傅也看了,人家几十年没走过眼!”

昌东说:“说得挺像回事的。”

肥唐嗤了一声:“兽首玛瑙是我大陕博镇馆之宝,免费票都看不着——东哥,兽首玛瑙要丢了,新闻还不翻天啊……到了。”

***

肥唐的朋友跟他一般瘦,叫齐刘海,人如其名:发型蓬乱,却留着齐整的刘海,打理得服服帖帖。

他忙活了一会,调出那天的街口视频给昌东:“你慢慢看,找到那女的比较清晰的脸就行,其它的交给我。”

昌东看得仔细,这得一个个认人,又不能快进,齐刘海估摸着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去找肥唐聊天打发时间。

扯东扯西,顺便也吐槽昌东:“你这朋友真没礼貌,我算是帮他,笑都没对我笑一下。”

肥唐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昌东,压低声音:“十几条人命压身上,搁你你也笑不出来。”

齐刘海顿时来了兴致。

肥唐绘声绘色:“两年前他带队,选错扎营地,人都让沙暴活埋了,自己女人也赔进去了……哎你搜视频,死者家属堵上门,打得他孙子似的,现在网上还有。”

齐刘海赶紧掏出手机,搜了关键字,翻了几页之后,还真有,肥唐配合地递过耳机线,两人心有灵犀,一人耳朵里塞一只耳机,点击播放。

路人拍的视频,渣像素,画面抖,但还是可以认出跪在地上的是昌东,有几个中年男女拉扯着他,嚎啕大哭着拿拳头砸他,揪他的头发,上脚踹。

齐刘海双眼放光:“打这么带劲啊!”

肥唐看得专注,顺手拈过一袋开了口的薯片,嚼得咯吱咯吱:“往后看,还有拿砖头砸的,你想啊,这是人命,听说那之后,他连门都不敢出……”

面前忽然响起昌东的声音:“我找到了。”

肥唐一惊,闪电般拽下耳机,顺势推了齐刘海一记——忙中出错,耳机线被带松,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房间。

“人活着跟你走的,死了我都没看上一眼,连口棺材都没有啊……”

齐刘海慌了神,抖抖索索地就是点不中视屏上那个“x”,终于关掉的时候,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昌东说:“我已经找到了,点了暂停,还有辆车,能跟到车牌号就方便了。”

齐刘海如逢大赦:“那交给我,下面我来。”

他走得飞快,撇肥唐应付昌东。

肥唐觉得空气都尴尬了,做什么都不妥,只好装着认真吃薯片,还客气地让昌东也吃,过了会偷发微信给齐刘海:“随便找出点什么,先打发他走,老子实在撑不住了……”

齐刘海没让他失望,很快拈了张便签过来给昌东。

“运气挺好,附近的街道摄像头拍到车牌号,我查到车主,还有电话。但车主不姓叶,你可以先打过去问,我今晚再跟一下,有什么发现会发给肥唐。”

昌东接过来。

车主叫黄德福,46岁,住蒙甘省界处的那齐镇。

***

回去的路上,明知希望不大,昌东还是拨通了黄德福的电话。

黄德福的回答出乎他意料。

“车子啊……我不开,租给别人开了。”

“好像是姓叶,叫什么记不清了,是女的没错。”

“你找她啊?她这一阵子在街上卖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