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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透过那模糊的镜面,看清他眼底的缱绻缠绵,觉得,此生已不枉负。

“长安,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长安,我一离去你就要万分小心,如若避不开,也别忧心,我不会至你于不顾。”

“长安,你需知道,这天下和你,于我一番重要。”

“长安,待繁华落尽,我踏马而归,必迎你为后。”

你若知道我必回有此劫难,你是否还执着于皇位,弃我于不顾呢,殿下。

你若知道我已交付全部真心,生死置之度外,只为替你争得这世间第一权势融化,你是否舍得呢,殿下。

你若知道我不愿看你坐上那皇位,你是否甘愿为我放弃呢,殿下。

她想着这些,眼神柔和,深深地把他的样子印在了心里。

哪怕我很快就会死去,和你这相爱一场,于我已是红尘馈赠,引我这一生之富贵荣华。

那晚极近缠绵,他覆在她耳边轻声说:“长安,若有来世,你还叫长安,等我来寻你。”

“殿下。”她仰头看他,笑得天真无邪:“人真的有来世?”

“有的。”

他们相遇是缘分,与佛结缘。他执念于佛,信之轮回,所以说的很肯定。

可长安,不过要的是这一世与君相伴,红袖添香,来世那么远,她要度过多少漫长的时间才能走到他的身边?

他终是离开,穿着战甲,意气风发。

她长跪在佛堂,念着佛经,执一百零八颗念珠,日日夜夜惦着他。

真的有种感情,是你一旦尝过之后,就融为一体,永远割舍不了。

她终于被召进宫中侍疾,软禁于太后宫中,她早料到这一步,心绪平静。

拿到密信的时候,她快速地扫了一眼,抖在那烛火下看它染成灰烬。

殿下,你可知最大的一步险棋就系在她的身上,她若在宫中,那才能替他镇守着皇宫,替他寻到一个由头清君侧。

他的大军终于兵临城下,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越过那火光摇曳看着他,他瘦了许多,刚下战场,浑身肃杀,冰凉铁血,可看着她的那双眸子却柔软如初。

“殿下,你信来世吗?”

他咬牙切齿:“叶长安,你必须给我活着,否则我血洗叶家!毁你孝义。”

“你才不会。”她面容依然娇俏。

那年跟他的时候她才只有15岁,到如今也不过20岁而已,他们度过了两年多的时光,生死已相许,后来他带兵出征,耽搁年半,她不过还是个年纪正好的女子。

“叶长安。”他暴怒。

叶长安刚嫁给他的时候曾经想过,自己这温润如玉的夫君什么时候才会有生气的时候,她几年未见着,却在临死这一刻看见了。

不免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起来,“殿下,父皇问我,我甘愿舍身一死也要替你争得天下,是否值得,又问我是否真的有容得下这天下的度量”

她声音突然黯淡下去:“值得的,殿下一向是值得这世间最好的。长安,长安也是这世间最好,最独一无二的可我没有度量,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你。”

他坐于马上,神情却冷峻得如同修罗,“开城门,本皇子要面见父皇陛下。”

叶长安一怔,“不可以。”

“开城门,本皇子愿交出兵符。”他手一扬,势如千钧,身后茫茫的战士都举枪高喊,声震朝野。

叶长安知道他一旦交出兵符会如何,一点犹豫也没有,就在城门打开的瞬间,转身扑向身后的剑。那利刃穿过她的身体,痛得她从高高的城墙上跌落。

他拍马而起,猛然跃起抱住她。

叶长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发觉那双手扣在她的肩膀上,竟让她觉得被捏碎了一般,疼得彻骨。

“殿下,长安已经把最好的奉至你面前,你可不能皱眉了。”

“你闭嘴,不准说话”他近乎慌乱,抬手握住那穿进她身体的剑,却无能为力地看着她生命流逝,“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若没有长安,我余生寡淡。”

“若为了长安折了一条命,长安怕是连来世都没了。”她抬手摸过他的脸,手指落在他微微颤抖的唇上,声音微凉:“我记住你的样子了,来世定会找到你,让你赔我这一生喜乐平安。”

“殿下,长安从不曾后悔长安最好的时候嫁给殿下,那一天是长安是长安最快乐的日子。”

她十里红妆,嫁予他,赌上了这一生。

那是七皇子生命中再没有见过的绚烂的花,那晚,他心爱的女子离他而去,但那一晚,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坐上了那个位置,受百官朝拜。

他是皇家人,生性残忍,此生全部的柔软都给了那个叫长安的女子。可她一离去,生命都如同被抽走了一半,痛彻心扉。

那个他逼迫成长,却又被他始终护在身后的女子,可曾有怨过他?怕是有的吧。

这世界除了她,还能有谁对他这般不计较得失?

那个喜欢坐在河边吃白玉糕,喜欢在元宵节放花灯的女子却把这一生的刚烈给了他,把她的这一生,全部,都偿还给了他。

可他欠下的呢?如何还?

他总说信人有来世,可真的她先离开了,他却不敢信了。若是他连死了,都再不能见到她,那他的魂魄如何安宁?

冬日,寒雪红梅,他又一次踏入王府后院。往年她都喜欢站在这里,弯唇对他笑。

那枝蔓霜雪让他觉得人间景色不过如此,可如今独身一人,这再美的景色都不过入眼繁华,人心凄凉。

他抬手折下那一只初生红梅,眼里的神色复杂难辨。

良久,也不过回头看着自己身后那一串脚印,低喃:“长安,我不快乐”

长安,我不快乐。

一想到如果死后都不能再见到你,就觉得生死都已成了心魔。

新帝在位六年,抑郁而终,死后并未留下任何子嗣,连同那后宫,也不过就他还为皇子时,他的皇后替他张罗的两位侧妃。

他临终前,指这皇都赐名长安,他的七皇子府赐名永世长安。后与皇后合葬,皇陵百年,百花齐开,予后世一则佳话,名为:夜长安。

叶长安20岁那年一直反复,连续地做着这个梦。

瑰丽宫殿,朱瓦宫墙,锦绣荷院,以及那个穿着白袍,身形清俊,总是温柔地叫她“长安”的男人

叶长安落下的笔微微一顿,侧目看向坐在身旁看她原稿的沈默哲,“默哲。”

他“嗯”了一声,眼睛微微酸疼,抬手缓缓抱住她,“长安,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她的手僵了片刻,才柔软地落在他的后背上,轻柔地拍了拍,“是啊,一直在等你。”

“长安”

“长安”

“长安”

“嗯。”她略带笑意地应了一声,低头亲了亲他。

“长安,我很快乐。”他轻咬出她的唇,神情温柔得一塌糊涂。

这一世,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只有我,和你,我的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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