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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巧云却太过挂心自家儿媳妇,迅速下地蹬鞋,脚后跟都还露着呢就去开门。

段虎进来以后先说:“您甭担心,我不可能把她咋。”

“知道,妈知道。”孙巧云拽着段虎的手臂,因为鞋没穿好有些站不稳。

段虎赶紧蹲下,“您先上炕,冷着呢。”

孙巧云倒也没推拒,只是趴上儿子肩头后立时急道:“那你俩咋唠的,你跟妈说说。”

“没咋唠,还用得着唠么。”段虎浓黑眉心蹙起,“她昨儿都那么说了,我不叫她去她还得瞎寻思。”

“诶呀,那,那不行啊!”孙巧云想想这大冷天的要去开荒种地,就心疼得要命,“她手上的冻疮都没好利索,咋能——”

“我知道。”段虎比谁都清楚,他总把那双肉乎乎的小手儿攥在掌心。

他粗哑道:“您甭管了,妈。”

“我先把昨儿剩下的包子热热,放锅里。您饿了您就先吃,她肯定起不早。”

“我去村委会。”

“你,你去做啥?”孙巧云不忍担忧,“你可不许跟人家——”

“不能。您放心。”段虎把孙巧云撂到炕上,转身道:“还真拿你儿我当土匪了?”

“他们不招我,我就不能跟他们犯横。”

“我就是打声招呼去。”

“... ...哦~~~~”孙巧云怔愣半晌,忽然就明白了。

嗤嗤笑道:“妈懂嘞,你是想叫人家照顾着点儿你媳妇儿吧?”

段虎走到门口,闻此蓦地顿住脚。

他耳根发烫,努力将语气变得随意张狂,哼道:“不然呢?”

“那老子就这么一个媳妇儿,不得护着么!”

“哦~~~”孙巧云眯起眼,语调都拐着弯,“那你打算咋护着呀,也说给妈听听呗~”

段虎连后脖颈都烧红了,强装镇定地搓搓,又贼臭屁地来句:“您甭管。”

“反正她一会儿要问您啥也别说,就说我去工地儿了。”

撂下这句话后,段虎再不敢停,迅速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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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巧云跟后头还在笑个不停,小声嘟囔:“就你那一根筋的脑瓜,你妈我还能猜不出?”

“不是塞烟就是送茶呗,反正就是叫人吃你嘴软拿你手短~”

“纯是把你搁外头谈买卖那套全用上喽。”

不过话虽这么说,孙巧云也很难不承认她儿子这招无论到哪儿基本都得好使。

人跟人无非就是礼尚往来,你先表示表示,后面无论谈啥事儿都更好唠些。

同时,孙巧云又不忍心想,她果然还是娘们儿家的心思,只想着不叫春花出去受累,没能往周全了想。

细细想来,她跟春花的情况还是完全不同的。

孙巧云娘家迂腐封建,她受的教育也亦是如此。

她就觉得女人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别去抛头露面。

要是有个爷们儿能搁外头赚钱、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让娘们儿能在家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操持家事,这便是极大的福气。

后来意外嫁到段家后,段虎他爸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所以,他俩这算是想也想到一处去了,你也乐意我也舒服,自然和谐又幸福。

但春花不同。

她是从苦日子过来的,是个就算寒冬腊月也要顶着风雪出去干活儿、摸凉水的姑娘。

是个在那样混账的家里,仍然咬牙坚持过日子的姑娘。

她或许善良懦弱,但也在困境中磨砺出了坚韧。

她的脚上没有缠上裹脚布。

所以... ...

孙巧云眼眸颤动,将双足从被里伸出来。

尽管穿着厚厚的袜子,她都不想再看。

她闭上眼扯扯唇角,几近无声地叹息:“也是嘞,春花。”

“你脚丫子上啥也没有,能站得稳、能走能跑。”

“妈又为啥觉得不叫你出去是为你好呢。”

“... ...让一个能走能跑的人,突然要过废人似的生活。搁谁谁能受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