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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皇帝一连串的话,元曦不得不仔细在心里过一遍。

进宫就快半年,这半年皇帝对她说的话加起来,还赶不上今天一天的多。

但早晨惦记着受伤的父亲,傍晚则在翊坤宫大闹一场,心情跌宕起伏的一天,此刻缓过神,元曦才忽然觉得,做皇帝真不容易。

方才等在门外,回忆他来时恼怒的眼神,元曦满心以为自己在这宫里,是到头了。没想到,除了语气稍微凶了些,皇帝一点没为难她,甚至还为她着想。

其实他也不比自己年长几岁,一样还是少年,却要担当这么多这么多的事。

“朕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可福临突然吼她。

“听见了,听见了。”元曦着急回答,等意识到是在回答皇帝,忙躬身道,“回皇上的话,臣妾记下了。”

福临不耐烦地扫了她几眼,仿佛有什么想说,但还是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皇帝一出门,十数盏灯笼亮起来,一个接一个,如火龙般逶迤而去,苏麻喇刚好回来了,见元曦孤零零地站在殿内,温和地说:“贵人,早些回去吧,天黑了。”

慈宁宫的人,负责将元曦和石榴送走,主仆俩一路无语,回到景仁宫门外,小泉子他们早已等得脖子都伸长了。

元曦自是安然无事,但此刻,皇太后正在慈宁宫后悔。

玉儿懊恼地对苏麻喇念叨:“我怎么就对她动手了,到了这个年纪,还这么冲动。方才你在一边就好了,必定拦着我,你怎么不早来几步?”

苏麻喇安抚她:“这么大的事,换做是奴婢,怕也要动手,何况这本就是您的性情,不如说是这么多年,都好好地压抑着了。”

玉儿白她一眼:“你在挖苦我,说我年轻那会儿,一言不合就动手?”

苏麻喇笑道:“还不许奴婢记着您从前多威风?”

玉儿摇头:“可不是说玩笑话的时候……”

据说孟古青对皇帝叫嚣,自称不过是有样学样,哪一天那些庶福晋们能扬眉吐气,哪一天娜木钟能重获自由,她也就一样的善待后宫。

说白了,她这个皇太后上梁不正,可难道下药绝子的事,她也要学?孟古青必然不知道从前的事,是报应吗?

“确定是暖宫药?”玉儿问苏麻喇,“宁贵人现在怎么样?”

“是暖宫药不伤身,但受了惊吓,难免娇弱一些,可骨子里是个坚强的主儿,您不必担心。翊坤宫的事儿,您就交给奴婢吧。”苏麻喇道,“反是皇后那儿,您看怎么应对才好?”

玉儿冷静下来,目光渐渐冰冷,她问苏麻喇:“紫禁城的宫墙那么高,护城河的水那么深,为什么宫里的事,他们总有法子传出去?倘若我要你把这件事压下去,你能做到吗?我不愿再叫人,对福临指指点点,孟古青做的所有事,到头来都是福临承担。”

苏麻喇自信一笑,欠身道:“您放心。”

夜色渐深,景仁宫里的灯火渐渐熄灭,石榴最后在元曦屋子里检查了一遍烛火,见小姐撑着脑袋侧卧在榻上,望着窗外的夜色。

平日里她们都会闲话几句,今天小姐却闷闷的,发生了这么多事,不怪她心事重重,石榴便也不多嘴,悄悄退下了。

元曦一手撑着头,另一手却拿着皇帝给她的丝帕,从来只听过美佳人将丝帕赠情郎,到她这儿却是完全反过来。

可她不是美佳人,皇帝也不是她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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