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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脱下里衣,露出背上结实的肌肤和纹理。

赵锦诺莫名咽了一回,正好取了将官袍中的里衣上前,帮他穿上,他有些不习惯,亦脸红。

早前阿玉也会给他穿衣,但那时他傻乎乎的,一面穿衣,一面阿玉阿玉得唤个不停,眼下,两人似是都无话。

赵锦诺开口缓解气氛,“海棠怎么没叫我?”

好似抱怨。

阮奕应声,“我让他们别叫你,好让你多睡会儿。”

她的指尖微暖,触到他肌肤,他会莫名看她。

她见他后背和小腹忽得僵了僵,而后四目相视,眼下的氛围若不是遇上稍后要早朝,许是会绮丽暧昧。

她轻声道,“我不是特意的。”

他亦轻声,“我知道。”

官袍的里衣,中衣,外袍,依次循序渐进。

她其实是第一次给男子更衣,但是因为在新沂庄子上,便时常扮作男子出门,尤其是去南顺的时候,所以她对男装熟悉,便穿得既工整贴合,又快。

阮奕低眉打量着她,晨间方醒,她衣裳还是宽松的睡袍,青丝随意绾起,每一处都透着温和妩媚,与娇艳动人,替他穿戴时,却认真耐性,心无旁骛。她替他牵好衣袖,系好腰带,而后往上,踮起脚尖给他整理衣领,呼吸间似是透着一股呵气幽兰。

他都一直看着她。

“官帽呢?”她未看见。

他淡声道,“放外阁间了,出门的时候再带。”

她应好,似是也穿戴整理了。

她抬眸看他,第一次给他穿衣,她也紧张。

他抱起她坐回榻上,叮嘱道,“剩下的我自己来。”

赵锦诺看他。

剩下的似是也只剩官靴,他坐在小榻上,俯身穿鞋的模样,沉稳,内敛,又好看。

鸿胪寺丞为正五品官员,这一身深蓝色的官袍配上黑底炫金花纹的腰带,不要将他一身的温文尔雅,清逸俊朗衬托得太好看,她也从未见一人能将官袍穿出惹人垂涎的禁欲意味。

她本就是擅长画人像的高手,光是这般看着,都能想象他若入画,那笔墨之间的少年该是何等扣人心弦。

亦如眼前。

眼前的人忽然抬眸,她好似偷偷垂涎对方被发现,就这么窘在原处。

阮奕看她,“怎么了?”

她胡乱说了通,“我在想虽然是东宫召你入朝,但你不曾有科考功名,入朝的名义,可是荫官?”

他低眉笑笑,正好起身踱步到她跟前。

她坐在床榻上仰首看他,他指尖挑起她下巴,轻声道,“谁说我没有功名的,阿玉,你对你夫君似是还不熟悉,去翻翻苍顺十四年春闱……”

她眨了眨眼。

他笑笑,吻上她嘴角,“我去早朝了,要迟些回来,记得去母亲跟前请安。”

她心跳似是都倏然漏了几拍,方才亲他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干净通透的气质,风采卓然。

她撩起帘栊,他已带好官帽,出了苑落。

晨间的时间紧,马车都是停在苑外的,省去了府外的时间。

阮奕撩起帘栊上了马车,阮鹏程已在马车内等候。

“爹?”他意外。

本应是马车先来接他,然后再去苑中接爹,然后再出府入宫。

阮鹏程道,“你第一次入朝,迟了不好,我先来等候。”

阮奕会意。

大哥虽然在京中任职,但却是吏部员外郎以下的官职,每月只需第一日和月中额早朝会入朝,所以未与他和爹一处。

车轮轱轱向前,他余光瞥了瞥自己苑内,其实这算是阿玉在家中的第一日,他是怕她一人不习惯。

阮鹏程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听说南顺出使的队伍今日到了笾城,应当明日晌午左右便会入京,东宫应当会让你去京郊迎候。宁远侯是个麻烦角色,想必你也听说了,多警醒些。”

“是。”阮奕应声。

阮鹏程眸间才有了笑意,“奕儿,爹是没想到,这么快便能同你一道早朝。”

阮奕也能从父亲眼中看出欣慰。

阮奕莞尔,“我以爹为榜样。”

阮鹏程微笑。

晨间起得早,父子二人说了会儿话,便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今日朝中要宣布太子监国之事,还要朝中诸多要事要在陛下离京前交待,今日早朝的时间不会短,早朝之后免不了也会被留御书房说话,有能些许空闲闭目养神也是好事。阮奕同父亲的习惯很像,这些年也大抵都是在上朝的马车上不怎么说话。

父子二人多默契。

过了些时候,马车依次入了外宫门。

外宫门处简单排查,既而驶入外宫门内。

等行至中宫门处,马车才陆续停下,车夫置了脚蹬,阮奕撩起帘栊,让父亲先下了马车,而后自己也下了马车。

往常都是阮鹏程一人,今日身边跟着阮奕,父子同朝,本就受人瞩目,再加上阮奕早前天资聪颖,后来摔傻,阮家这两年一直藏着掖着,好容易等京中传出风声,都在惋惜此事时,他又忽然好了,还奉诏入朝任起了鸿胪寺丞。朝中不少人都是听说,未曾见到过真人,眼下,在宫中遇见,要么在远远打量,窃窃私语;要么上前招呼,近处看看;再有熟悉者,还会寒暄两句。

很快,朝中上下便都知,阮鹏程的儿子是好了,且看着模样,谈吐,气质,如何看都是青出于蓝。

毕竟也是早前陛下钦点的探花郎。

“鹏程,奕儿。”沿路遇见宴书臣。

“宴相。”“爹。”两人分别招呼。

宴书臣看了看他,笑道,“官袍很合身,人也很精神。”

阮奕笑笑。

“恭喜入朝。”宴书臣朝他点头。

阮奕拱手。

而后宴书臣和阮鹏程二人在一处说话,阮奕便没有紧跟一处,正好瞥见不远处的范逸。

范逸见到他,似是愣了愣,但此回却没有远远避开他。

范逸同阮奕两人走在一处入朝,若是放在早两年,许是京中都无人会想过。眼下,亦有不少诧异。

离得远,旁人听不清二人说话,但却都诧异,似是从月牙湖回来,二人似是好到这种程度,能一道入朝了。

范逸也正好有事同他说,“陛下让子涧叔叔多在南方逗留些时候,十月底再拔冗回京,早前你我二人商议,我说给陛下听的事,陛下应当是上心了。我这些时日,每隔三两日便入宫看着,陛下都有尊太医嘱咐用药,休息,盛家和陆家的事也没闹得起来,我想,这一篇算是翻过去了,应当无事了。”

阮奕低眉笑笑。

范逸又道,“我向陛下奏请去北关了。”

阮奕意外。

范逸道,“我也知道,虽然有些事情不一定当即会发生,也许根本就不会再发生,但我还是想去边关历练,不想一直活在陛下和母亲的羽翼下,我想做真正的范侯。在阿照(东宫)需要的时候,我能像你说的那样,力挽狂澜,替他守住这片江山,而不至于日后的悲壮。”

阮奕看他。

他继续道,“既然我终需迈出这一步,只是时日问题,那不如尽早,人总要成长,若是如此,便少留遗憾。”

阮奕垂眸,越发觉得他像日后的范逸几分。

范逸才道,“还未恭喜你新婚。”

阮奕抬眸看他,“多谢!”

范逸也看他,“我早前在新沂时,认识赵锦诺,她是个好人,你对她好些,赵家早前待她不好……”

阮奕还依稀记得这一幕,似是前一世也发生过。

果真,范逸驻足,似是不说便如鲠在喉,“阮奕,不管你我二人眼下关系如何,但你若是对赵锦诺不好,我一定揍你!”

阮奕看他。

范逸继续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有些话我不想藏在心里,我与赵锦诺光明磊落,只是她喜欢你,不喜欢我……”

他话音未落,阮奕轻声,“我信。”

范逸噤声,既而转身。

阮奕没有再跟上去。

……

临到内宫门,内侍官和禁军一一盘查入内。而后文武官员按品阶依次列队,在内宫门处候着。

阮奕位列五品,官阶靠后,便在位置靠后。

周遭知晓他是陛下赐婚,且方才新婚,又是阮尚书的儿子,皆是朝他恭贺新婚。阮奕一一道谢。

约莫到了时辰,有内侍官上前,高呼一声,“请诸位大人上朝!”

阮奕和周围都安静下来,依次入了正殿内。

……

阮府内,赵锦诺已在苑中侯了些时候。

郁夫人还未起,但今日是第一日在母亲跟前请安,赵锦诺怕迟。

她惯来不喜欢迟,尤其是长辈跟前,便一直在苑中侯着。

稍许,郁夫人身边的陶妈妈来寻,说夫人醒了,赵锦诺这才随了陶妈妈入内。

“锦诺见过母亲。”

郁夫人唤她在一侧落座,一面亲厚问了声,“等了多久了?”

赵锦诺笑笑,“不久,正好早前没来过母亲苑中,各处看了看,日后便熟络了。”

她惯来知晓如何不与人为难,这也是郁夫人喜欢她的缘由之一,便颔首道,“你自己苑中诸事繁多,日后无需赶早,巳时来苑中就是,正好我们娘俩一道说说话,解解闷。”

赵锦诺应好。

郁夫人遂感叹,“奕儿今日第一日早朝,也不知如何……”

郁夫人始终挂心。

赵锦诺宽慰道,“朝中有爹和宴相照看着,阿奕也心如明镜,母亲倒是无需替他担心,他晨间说起,今日早朝许是会晚,陛下可能还会留他说话,许是回府要到黄昏前后了……”

……

笾城驿馆内,驿馆掌吏打起十二分精神。

今日最重要的事便是迎候南顺宁远侯。

这宁远侯,听闻有些洁癖,除了身边的人,不大喜欢旁人近身,驿馆掌吏也吩咐下去,让驿馆内都多留意些,莫冲撞了宁远侯,这厢,便有小吏慌忙来寻,“大人,宁远侯到了。”

笾城是临近京中最近的落脚点,接待的都是来来往往入京的官吏和诸国使臣,笾城驿馆的掌吏素来都是人精。

当下,快步迎了上去,见马车上走下一个英俊少年,个头不怎么高,身形似是也单薄,眼神却通透锐利。

“下官见过宁远侯!”驿馆掌吏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