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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起头,看着那高高悬在布满蛛网的天花板上的灯座,它仿佛在遥不可及的天际。

想要够着它,哪怕只是触碰一下,对我来说都越来越难了。

我的手臂像是灌了铅,肩膀发出酸涩的呻吟。

那把曾经可靠的折叠梯,如今在我手中显得如此笨重而危险,仅仅是将其完全展开,都让我气喘吁吁。

每一步攀爬都伴随着心脏狂乱的擂动和肌肉的颤抖,我不得不中途放弃,颓然坐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旧木箱上,感受着失败的寒意穿透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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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撑不了多久了。

这个念头不再仅仅是感慨,而是成了一个冰冷的事实,锤击着我仅存的勇气。

不光是这盏灯,还有这整栋房子,以及房子外那日益逼近的什么东西,我都快要无力抵御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一楼客厅,一种更尖锐的恐慌瞬间刺穿了我。

我的目光几乎是依赖性地投向房间一角那个靠窗的桃木边柜,上面空空荡荡。

汤玛士的台灯不见了。

就是那盏有着优雅天使形状黄铜灯座,系着深绿色灯罩,他一直都非常钟爱,说能在深夜写作时带来安宁与灵感的台灯。

那盏承载着无数回忆与温度的台灯,它就这么从我日夜守护的房间里彻底消失了。

我像疯了一样翻找,拉抽屉,查看柜子后面,甚至趴在地上看是否滚落到了家具底下。

没有,哪里都没有,它不是被移动了,它是被夺走了。

一种绝望的明悟笼罩了我。

这么多年,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提防着,用清洁,用秩序,用回忆构筑脆弱的防线,但黑暗终究还是找到了缝隙,正式来到了这里。

它不再满足于在门外徘徊,它进来了。

它夺走了汤玛士的台灯。

我知道,毫无疑问,是它干的。

那盏灯不仅仅是照明工具,它是象征,是汤玛士留下的一部分灵魂,是这片日益浓重的黑暗里,最后一座微小的,却至关重要的灯塔。

随着台灯的消失,我感觉整个世界的光源都在被某种力量贪婪地吸走。

光越来越黯淡了,白昼变得灰蒙蒙,夜晚更是如同墨汁般浓稠,连我自己的思绪似乎都难以穿透这层晦暗。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攥紧了我的心脏。

没人能阻止它了,布卢姆不能,那些对超自然嗤之以鼻的警察不能,或许任何人都不能。

靠我自己,更是做不到了。

我曾经以为坚定的意志和熟悉的日常足以构成堡垒,但现在看来,这想法是何等天真可笑。

我的力量正在流逝,如同沙漏中的沙。

至少现在,此刻,我做不到。

如今,随着这盏台灯的消失,我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永远地失去了汤玛士。

那个会写诗,会对我温和微笑的汤玛士·赞恩,他的最后一点痕迹仿佛也被抹去了。

被那个占据了他名字,声音的黑暗幻影所彻底覆盖。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大脑一片空白,被巨大的失落和恐惧填满。

行动变得毫无意义,方向全部迷失。

但在这一片混乱与绝望的泥沼中,一个念头却异常顽固清晰地浮现出来,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要拿回汤玛士的台灯,我必须拿回来。

那不仅仅是一件物品,那是我与他之间真实联结的最后证明,是区别于黑暗谎言的坐标。

只要它还在,或许……或许就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我需要把汤玛士找回来。

不是那个黑暗伪装的情人,而是属于光和诗歌的汤玛士·赞恩。

也许,只是也许,找回这盏他珍视的台灯,就能像召唤一样,带回一部分真正的他?

这个想法近乎妄想,却成了支撑我这具疲惫躯壳和濒临崩溃意志的,唯一的力量。

我知道前路几乎注定失败,黑暗几乎不可战胜,但我不能就此放弃。

只要还能动,还能思考,我就必须尝试。

为了他,也为了那个尚未被黑暗完全吞噬的,曾经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