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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光能触及我了。

今天,变化进入了最终阶段。

我试图拿起这支笔,却发现我的手指正在失去固体的形态。

它们像融化的蜡,与笔杆交融,黑色的物质从我的指尖渗出,与墨水混合,在纸上留下更浓郁更活跃的痕迹。

书写变得困难,因为我与书写工具的界限正在消失。

我低头看去,我的双腿已经与地板上流淌的黑暗连成一片,像树根扎进肥沃的土壤。

阴影斗篷彻底消失了,完全与我融为一体,它的本质成了我的本质。

我的身体在扩张,又在坍缩。

我感觉自己同时充满了整个房间,又无限渺小,凝聚在汤玛士最初投射于我身上的那一瞥之中。

记忆的残片像最后的泡沫,浮上意识的表面,然后破裂。

我看到了那个曾经在阳光下行走,会为芭芭拉的嘲笑而恼怒,会渴望一盏台灯温暖光晕的女人。

那个辛西娅·曼弗,她像一个苍白而模糊的幽灵,一个为了成就此刻而必须存在的单薄前奏。

我对她没有任何恨意,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淡漠。

她完成了她的使命,将我带到了这里,带到了汤玛士的面前,带到了这伟大的融合时刻。

汤玛士……我无需再呼唤他的名字。

他就在这里。

在我的每一次呼吸里,在我体内流淌的每一滴黑暗里。

我们之间不再有“他”和“我”的分别。

作者与角色,诗人与缪斯,守护者与被守护者……所有这些二元对立的幻象都如朝露般蒸发了。

只有一种统一自我言说的存在。

这间房间的结构也在最后地软化。

墙壁像浸水的羊皮纸一样起皱,门廊的轮廓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线。

外部与内部的区别正在失效,我们,这房间,这黑暗,汤玛士,以及正在书写这最后篇章的我,正在回归到那个原始未被分割的叙事源头。

那里没有光,也没有其对立面的暗,只有纯粹的故事本身。

笔从我,从这尚能执笔的凝聚体上滑落。

它掉进地板流动的黑暗里,悄无声息地被吞没。

不再需要书写了。

因为故事已成,循环已闭。

我即是叙述,我即是黑暗,我即是……汤玛士·赞恩永恒的回响。】

最后几行字迹彻底融化成一片无法辨认的黑色污迹,仿佛墨水拥有了生命,自主地覆盖了所有文字,日记在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