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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从连想,三年了。

三年来,冯沛林一直在观察林辰。

天气晴朗时也好,阴雨如注时也罢,冯沛林总是安静地坐在窗前,看着对面宿管站里,比他更安静的那个年轻人。

他或许会看林辰读书写字,又或许会看林辰和小朋友们交谈。

不论林辰做什么,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总有一对目光如影随形,如芒刺在背,又或者比芒刺更可怖。

想到这里,刑从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带着一本书、一封信和一捧沙,刑从连回到了警局。

警局里那场生硬的寒暄早已结束,气氛很冷也很平静。

林辰在椅子上浅眠,他的身上,盖着一件警服。

那件警服上银星闪耀,黄督查穿着白衬衣坐在旁边,左腿搭在右腿上,正翻着手里的笔记,而他另一只手里,则端着杯温水。

刑从连愣在门口,屋子里有那么多椅子,黄泽偏偏就坐在林辰身边。

黄督查偏偏又坐得如此自然,仿佛他理应就坐在那里。

刑队长,有些不开心。

付郝从刑从连身后钻了出来,看了眼办公室里的情形,赶忙把愣在门口的人拉进了屋。

林辰恰好睁开了眼。

见刑从连和付郝返回,他站了起来,顺势把身上搭着的衣服挂在扶手上,没有看黄泽一眼。

“我发烧了,请带我去药房。”

他语气虚弱,请求也很生硬,想要离开警局的目的太过明显且毫不遮掩。

黄泽在座位上笑了起来,放下手边的笔记本。

就在刑从连以为黄泽会说“公务时间禁止处理私人事宜”一类的话的时候,他却听见黄泽说:“记得买阿司匹林,他对大部分抗生素过敏。”

刑队长于是更生气了。

———

或许是台风即将登陆,整座城市笼罩在风眼之下,雨反而停了。

林辰脚步虚浮,却坚持步行,刑从连和付郝拗不过他,只得一左一右走在他身边,好像左右护法。

三人的足音落在淌满雨水的青石板上,踢踢踏踏,粘粘腻腻。

“冯沛林给你留了一本书、一封信和一把沙,你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虽然心里的疑问已如雪球般越滚越大,比如黄泽与林辰究竟是什么关系,又比如黄泽的态度为何有180度大转弯,但刑从连并没有问那些闲碎的八卦,他从怀里掏出证物袋,递给林辰。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热爱探寻他人*的人,也有人天生带着很多不可言说的秘密。

那么恰到好处的停止,与信任一样,都非常难能可贵。

林辰看着刑从连认真闻讯的双眼,非常真诚地说:“谢谢。”

刑从连摸了摸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事实上,如果不是付郝的问题令他无法回答,那么他现在,应该正就黄泽的问题与林辰进行深入的探讨。他不敢看林辰的眼睛,目光飘移到林辰手捧的纸书上,心又忽然沉了下来:“从他办公桌窗口望出去,正好能看见你的房间。”

林辰听到这句话,当时站在原地。

“他在看我?”

“他应该就在看你。”

因为高烧,林辰脑海中的片段如蒙太奇般浮掠而过,那些洁白的沙盘、诡异的街市、雪白的床单、鲜红的血迹,一帧帧切换,令人非常混乱,也非常痛苦。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一切画面都回到最初的原点,久到檐上的雨滴都快落尽。

林辰把证物袋塞回刑从连手里,重新迈步。

刑从连看着林辰的背影,又开始生气。

林辰的样子,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又显然是什么都不愿说。

他于是只能冲着林辰的背影开口:“于燕青给你写信,冯沛林每天看着你,我可以不问你的过往,但与这件案子有关的事,你都必须交代清楚!”

他的话说得很直白,林辰的脚步,也理所当然停下,人却没有回头。

“刑队长需要我交代什么?”他背对着刑从连问道。

“你是否认识冯沛林?”

“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留这封信给你,信里的白沙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因为我房间里有沙盘,他想让我知道,我所作的一切分析,只不过是他想让我看到的东西而已,他在向我挑衅。”

“他为什么要向你挑衅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刑从连很无语,“三年多了,他每天偷窥你,制造谋杀案,向你挑衅,你却不知道为什么?”

刑从连的话很不客气,他也做好了林辰很不客气回应地准备,林辰微微转身,脸上,却出现了笑容。

那不是嘲讽、生气时的讥笑,而只是很单纯的在笑,仿佛刑从连刚才的问题,非常非常有趣。

“刑队长,您可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想挑衅我的人,无论是心理变态者也好高智商罪犯也罢,真的非常非常多,如果我需要在乎他们每次向我挑衅背后的动机,那我可以不用活了。”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刑从连顿时哑口无言。

“为什么?”憋了半天,他只能问出这三个字。

“因为我曾经,真的非常有名。”

这是一句骄傲的话,但从林辰嘴里说出来,却没有任何夸耀意味。

反而显得很诚实,诚实得可爱。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大概会大笑,但刑从连确实不一般,他点点头,很认真地说:“我想也是,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人。”

他的眼睛很好看,低垂着眼凝望你的时候,湖绿色的眼眸仿佛深邃如海。

毕竟是有意大利血统的男人,夸人的时候,有特殊的种族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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