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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幢并不起眼的小楼。

起码在永川大学的众多古建中,那座三层小楼并不起眼。

它的外墙是红色的,建筑风格带有明显的民国味道,因此连窗户都是彩色玻璃拼贴而成,这种式样在现代已经不多见了。

在永川大学里,这样的小楼大多各有公用,有些是教授办公室,有些是实验楼,还有一些则被当做陈列馆,但无论如何,因为这些小楼都很珍贵,所以它们大多属于校方专用,如果不是特意翻阅过资料,大约很少有人知道,在湖岸边的小径深处,有这么一幢并不属于校方的红色小楼。

小楼外的樱花开得很好,大朵大朵的粉色云团,让人可以想起许多美妙动人的故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楼外也渐渐聚集起一些年轻面孔。

最先来到楼外的人并没有冒失地推门进去,他只是很安静地在门口站定,同时将怀里冰冷的武器握得更紧了一些,在他之后,又来了一些人,穿校服的少女、戴鸭舌帽的少年、长裙及第的女孩……

像是参加什么集会一样,楼外的人越来越多,但与集会不同的是,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流。

太阳渐渐移动,周围一切都显得极度光明极度灿烂。

终于,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人动了,他缓缓走上台阶,用力一推,那扇赭红色大门,豁然洞丨开。

在那一瞬间,小楼外所有人都没有着急进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从怀里或者口袋里掏出一些东西。

铁棒、链条、刀……

他们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器械,血脉偾张,一个挨着一个,走进那栋楼内。

与楼外盛放的光明场景不同,小楼内非常黑,所有的彩色玻璃都被蒙上黑布,连气温都陡然降低。

大门突然合上,走在最后的人拿着粗大锁链穿入门把手内,金属与金属相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整扇门随即被牢牢锁住。

从光明到黑暗,人眼需要一些适应时间,所以他们几乎完全看不见楼里的任何情景。

照理说,人在失去视觉时会感到恐惧,可他们却没有任何恐惧感,因为他们彼此在一起,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世界上就没有任何值得畏惧的声音。

他们渐渐听到,在偌大的空间里,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声响回荡,那仿佛是黑夜里夜行生物们在地板爬过的声音,或许是耗子或许是蟑螂,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们的视野渐渐恢复,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这里果真有人!

一盏吊灯从古旧的天花板上垂下,昏黄的光线骤然洒落在他们身上,他们猛地一颤。

在进楼之前,他们当然幻想过那个名曰“三坟”的组织是怎样一群人。

他们幻想过他们开会时的样子、说话时的样子、自以为是不可一世时的样子,甚至,他们幻想过用铁管抽打他们*看们倒在血泊中哀嚎的样子……

他们想过那么多样子,可眼前那些人的样子,却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没有西装、没有衬衣、没有话语,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小楼内的一切沉默而压抑。

他们的面前站着通体皆黑的一些人,那些人穿着宽大的黑色罩衫,昏黄的光线笼罩在那些人的黑衣上。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黑衣人仿佛幽灵一般,不仅对他们的突然闯入者视若无睹,还手执粗大的笔类,埋头在地板上勾勒巨大图案……

他们随之向地面看去,这才发现,地板并不是寻常的木色,而是呈现一种柔和的象牙白,地板上面弥漫着山峦似的黑色线条,那些线条连绵起伏,相互环绕又再次拆开。

“是他!”

突然他们中有人,指着其中一位黑衣人说道。

随着那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们看到了一张非常英俊而面孔。

虽然灯光昏暗,那人面容模糊,但他们仍旧可以认出,那正是仅仅是上线便能轰动整个论坛的数学系系草陈轩。

只是现在的陈轩满脸冷淡,再不复传闻中的温文尔雅,他只是专注地在地上绘画,仿佛入魔一般。

或许是周围太安静,又或许是沉默能唤醒一些东西,闯入的人们终于渐渐恢复过来,他们重新想起了自己的目标,他们明明是要来这里杀人的!

不约而同的,他们四散开来,并以一种包围式的阵型,踏上了覆盖着绵密线条的地板。

仿佛预知到什么,所有黑衣人的动作为之一滞,就好像呼吸停滞、空气被突然抽去,黑衣人如突然如木偶断线般放下手中一切,齐齐坐下。

黑衣人停止了绘画,站在包围圈外的闯入者们,再次停住了前进的脚步,他们再次将目光投向地面,有人甚至还踮起了脚尖,他们看到了一副由众多线条组成的图案,那图案仿佛远古的图腾,有骇人魔力……

周围气氛实在太过诡异,他们竟觉得那个图案仿佛是一片墓地,那片墓地中砖碑林立、白骨四散、充斥着野兽嘶吼。

其实,小楼里是绝对的安静,周围静得没有任何声音,但突然间,又有声音如白光击碎黑夜,在幽暗的小楼内炸响。

“书籍,是知识的坟墓。”

有人开始吟诵。

那人身着黑衣,坐在最最角落的位置,他语音悠远,却偏偏有惑人的魔力。

仿佛信众念诵教义,其余黑衣人都跟他一起虔诚吟诵起来,那些浩渺的声音,仿佛真能穿透时空,将人引入荒芜而黑暗的空间。

“盲从,是智慧的坟墓。”

第二句吟诵声响起,闯入者们再次震悚,他们定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宏大的念诵声再次响起,终于,闯入者中有人开始行动,他握紧刀柄,悄悄向黑暗中那位领头人走去。

“先知,是后人的坟墓。”

最后一句话戛然而止,甚至连墓字的尾音都没有完全结束。

这并非因为那位领头者突然意识到周围来了一群闯入者,而是因为更严重一些的原因,因为一柄雪白的刀,正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虽然那时,现场氛围其实非常平静。

黑衣人们并没有因为首领被袭而停止吟诵,他们岿然不动,甚至呼吸都不曾有丝毫变化。

但在某些人看来,那几乎是心脏都要停止跳动的紧张刹那。

在小楼最高层的某间屋内,站在屏幕前的人们尽皆屏息凝神,他们眼睁睁看着刀刃贴近黑衣人首领脖颈,片刻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转向了刑从连。

然而刑从连没有动,虽然耳麦了传来狙击手的请示声,周围的目光都非常急切,但他却依旧没有下令开枪。

他望着屏幕中正面临生命危险的那个人,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同样一言不发的,还有被刀架上脖子的那个黑衣人。

那个人依旧盘腿坐着,他肤色很白,发色却柔软,他长得其实不如陈轩帅气,但那周身流露出的气质,却远胜于尚未走出校园的系草。

这是沈然之所以要挑选这个人下手的原因。

无论从哪里看,这个人都是“三坟”的首领,擒贼先擒王,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只要他杀了这个人,只要他杀了这个人……

沈然默默想着,可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没有办法思考下去。

然后呢,杀了这个人然后呢?

在那瞬间,他内心突然慌乱起来,他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嗒……嗒……

就在这时,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沉稳的足音,那足音一下又一下,正离他越来越近……。

沈然猛地抬头,他看见楼梯上站着一个人。

与所有黑衣人不同的是,那人只穿了件最寻常的白衬衫,从天花板撒落的光仿佛能穿透那人清瘦的身躯。

一步又一步,那人踏上了地上的图腾,刹那间,仿佛有人拂开流水,原本静止的黑衣人又动了起来,他们齐齐站起,向那人鞠躬行礼,然后退至一旁。

退到旁边又有什么用的,该死的人还是得死。

沈然将刀刃紧紧贴在人质的脖子上,他忽然认出了眼前穿白衬衣的这个人:“你是林辰?”

他冷冷问道。

“是我。”林辰看着眼前男生,那男生大概与王朝相同年纪,或许比王朝稍大一些,但也真的大不了几岁。

可男生的目光里没有少年人该有的青春活力,该怎么形容呢,那目光很璀璨,仿佛有火焰在里面熊熊燃烧,虽然璀璨,却让你觉得那并不美,而少年人的目光理应是美好的,少年人的目光里面会有青春可爱的少女或者活泼动人的世界,但在那双眼睛里,林辰只看见了火焰还有火焰燃尽后的灰。

“你是三坟的首领?”

男生这样问时,又偷偷看着了眼自己所劫持的人质,仿佛有那么一些搞不清楚状况。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林辰并没有说话,说话的,是被男生劫持的那名人质。

林辰看着人质先生,人质先生还冲他轻轻眨了眨眼。

看着苏凤子颈边贴着的刀刃和他轻松闲适的面容,林辰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的安排,毕竟苏凤子是个不受控制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他先前如何叮嘱,像苏凤子这样的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是没有人拦得住的。

未等男生回答,苏凤子便反向握住了抵在自己脖颈上的那把刀。

男生似乎也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他手上猛地用力,可刀柄被铁钳握住般不得移动分毫。

人肉与铁刃相抗衡当然必须付出代价,鲜血瞬间染红了整片刀面,血一滴滴落下,苏凤子却恍若未觉。

或许是苏凤子脸上的表情太冷淡,又或许是他不知疼痛的举动太骇人,男生突然松开刀柄,猛地后退两步,仿佛受到巨大惊吓般地喘息起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苏凤子将那柄水果刀拿在手里把丨玩,很无所谓地反问道,“我们是三坟,三坟是我们啊……”

“是你们毁掉了我们的家!”男生脸色陡然一僵,厉声问道。

“啊,那是你们的家吗,不好意思啊……”他虽然嘴上说着抱歉,可无论是那微抬的下巴还是轻蔑的眼神都显露出,他其实没有半分悔意,“你们不要误会啊,我们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没有任何解释,是觉得不需要对他们解释,其实那也不是挑衅,只是好玩而已,好玩就已足够。

“好玩?”

大概最惹人生厌的人,莫过于你满心仇恨,对方却毫无所谓的那些人,他玷污你、□□你、羞辱你,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站在稍远些地方的那些年轻人们听到这句话,再次愤怒起来:“然哥,别和他们废话,我们杀了他们!”

“这地方有你们开口的份吗?”苏凤子秋水般的目光向方才的吵嚷者扫去,他很不耐烦地说道:“参观完了,你们是不是该滚了?”

他表现越不屑,那些年轻人则越激奋。

“我们做完要做的事情,当然会走!”男生冷冷道。

“你们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好做?”苏凤子忽然笑了起来,仿佛是觉得男生的话太好笑了些,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那些黑衣人,说:“我们这里智商最低的一个人iq141,请你智商多高,拿过几块奥赛金牌,你是天才吗,如果不是天才,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他说话间,带着浑然天才的倨傲感。

男生显然被这句话打蒙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身后的同伴们反应比他更快一些,他们提起手中的武器,就要冲上前来。

苏凤子依旧孤傲地站立着。

而林辰,依旧在他侧前方的位置,沉默不语着。

一方是手持器械怒火滔天滔天的学生,另一边,则是手无寸铁寸铁冷漠无言的黑衣人。

如同是火焰与海水或者人与深渊,它们绝不相容,并且一方总会吞噬另一方。

在楼上的那间房里,江潮终于无法忍耐,他按住刑从连的肩膀,低声怒道:“老刑,我必须保证其他学生们的安全!”

他指的当然是那些身着黑衣扮演“三坟”成员的普通学生。

只是如同大厅中从头到尾都静谧如水的林辰,刑从连也没有说话,他双手交织抵住下颚,连盯住监控屏的目光都没有丝毫偏移。

大约是无言的默契,或者说是比默契深刻许多的信任。

就在刑从连用沉默阻拦江潮时,林辰动了,而那些即将冲上来的学生也因他的行动而被吓得猛一停滞。

监视器前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正当他们想要偷偷松口气时,却意外看见林辰其实并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他竟然双手插袋,转过身去,做出离开的姿势。

“站住!”他身后的学生们大声呵道。

可林辰却没有半点要停住脚步的意思,就在这时,苏凤子跨出一步,挡在林辰身前,他用那种不屑的高傲的仿佛这世界欠他几百万的语气说:“闹够了就滚吧,来这儿喊打喊杀,你们才三岁吗……在墙上就是给你留信就是希望你们收敛点,真以为自己举世无敌了?”

听见苏凤子的话,那些年轻的少男少女们,他们喘息着愤怒着他们双目通红,仿佛下一刻便会如兽群般疯狂撕咬上来。

可或许是苏凤子手上的伤口太骇人,又或许是在那盏吊灯并不明亮的光线下他的脸庞竟带着不可侵犯的凛冽感觉,闯入者们有片刻停顿。

苏凤子面露鄙夷,不给那些人任何反应时间:“挖座坟,看着人躺进去,你们就激动得热血沸腾了,这样就让你们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最超脱最神秘的集体中的一员了,觉得你们有了真正的信仰而其他人都泯然于众?

……

“老刑,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生怕激怒不了那帮神经病吗,这他妈就是在找死!”监控屏幕前,江潮再次厉声道。

刑从连抬起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在小屋里的所有人,都用一种焦急的目光看着他。

“老江啊……”刑从连终于开口了,他把桌上的茶杯,向旁边移了移,“你要不要喝点茶?”

“喝你妹的茶,老子都要急死了,这要是真出点什么事!”

“诶诶,我们在执行公务呢,你文明点啊。”刑从连笑道。

江潮简直气极:“他妈我们干嘛不能现在冲下去,把那些人一网打尽。”他说话间,还做了个瓮中捉鳖的动作。

听他这么说,刑从连的目光再次落在屏幕中的林辰身上。

他耳边回响起吃早饭时,林辰对他说的话。

具体来说是这样的,大概是因为他深夜说得那些话起了一些作用,早上7点多警队分发早餐时,林辰特地给他拿了盒酸奶,邀他共进早餐。

他们两个蹲在二局门口的石狮旁边,看着街边的扫地工人一下又一下清扫着地面。

“等下的行动,会有些危险……”在看了一分钟环卫工人扫地的画面后,林辰这样对他说。

刑从连大概也猜到他要说什么,却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当然危险,你也要注意安全。”

他说话间,很明显看见林辰呼吸一滞,显然没想到他会装傻充愣,但到底是林辰,心思远比常人透彻许多:“你凌晨说的那些话,我非常抱歉,这确实是我的问题,所以,我想试着,努力改正那个这个问题。”

对方如此陈恳,这下,轮到刑从连语塞了:“干嘛这么客气?”

“因为,确实有件很麻烦的事情,需要你帮忙。”林辰深深吸了口气,说,“希望你能尽量拖延警方的抓捕时间,除非真正有人受到严重的生命威胁,我都希望你能下令狙击手们不要开枪。”

“什么意思?”

“当那个群体的成员走进小楼后,照理说,警方会选举恰当时间实行抓捕,对吗?”

“当然。”

“可抓丨住了他们,又怎么样?”林辰反问。

“严刑拷打、威逼利诱啊,逼他们供出幕后主使,然后我们再去抓人……你想说,那样没用,对吗。”

林辰摇了摇头。

虽然明明是进行严肃谈话,可刑从连简直想笑:“其实我突然发现,你也一直在给我们灌输这个观念,就是说,捉住他们之后,我们的审讯都不起任何作用,但除了审讯,其实只要等下我们出其不意把他们抓个现行,在他们来不及擦掉通讯设备、电子设备或者其他线索的时候,我们还是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不对吗?”

“不对。”林辰很果断地说。

“哪里不对了啊?”

“你觉得抓丨住幕后主使重要吗?”

“不重要吗?”刑从连继续反问。

“它很重要,但比起那些孩子,那个人远没有那么重要,如果抓丨住他们,我们或许永远就失去了拯救他们的机会。”

听见林辰说孩子时,他有那么一瞬间搞不清对象,但很快,他意识到,林辰所指的孩子,是那个群体的成员,那些已经失去人性,被他们视作恐怖丨分子的人。

拯救恐怖丨分子,这确实是个新鲜的说法。

在他人生的无数次类似经验中,从未向任何敌对方妥协,更不用说,要拯救罪犯的心灵。这是圣人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警察该做的事。

可他没有反驳林辰,他安静地听林辰继续说下去。

“是啊,我们是可以瓮中捉鳖了,然后呢,那些孩子们看到警察突然冲下来,他们很震惊但是会变得更加愤怒,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再次被这个世界背叛了,他们会拼尽全力反抗,有人会受伤甚至有人会被击毙,他们会真正失去对世界上一切事物的信任感,他们或许进入监狱或许进入拘留所,运气好的话,他们中有些人有些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一定也有更多的人顽固不化,那些人出来以后会变成垃圾、废物真正的社会渣滓,他们绝望、痛苦憎恶一切最后继续报复这个世界,你觉得,这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吗?”

刑从连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当然可以反驳,他当然可以说,这世界上很有可能不存在all—win的结局,很有可能你费尽心思却得不到你想要的大团圆结局,那些人的已经坏了,就好像被肿丨瘤侵蚀的脏器,虽然痛苦虽然惋惜,但该要摘除就必须摘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莫名的,在他内心深处,他竟觉得有些难受,事实上,他真得已经很久没有难受这种感觉了。

林辰依旧在说话,或许是蹲得腿麻了,他站起身,依靠在那尊石狮上。

石狮的造型有些好笑,林辰的面容,却有些庄重。

“有些犯罪,是来源于恶意,有些犯罪,却来源于懦弱,而有些犯罪,则来源于无法自控,对我来说,他们更像是罹患精神疾病的孩子,他们首先是自卑而内向的个体,因为这种特性,他们被犯罪分子挑选、被他们曾经所信任和喜爱的人骗人那个可怕的地狱。你觉得,当他们进入那个群体后,首先遭受的是什么,是爱的欢迎吗,不,他们首先遭受的是虐丨待,对*的凌虐对精神信念的摧毁。”

“你是想说,罪犯也是受害者?”刑从连的语调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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