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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低声快速地说完一段话,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一股戾气。

“……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不要命似地赶来了!”

张小曼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右手抬了起来,不是去安抚对面惊恐的同伙。

而是用食指的指节——关节处透着一种异常冷静的白——极其用力地、缓慢地按压着自己紧锁的眉心。

屋内落针可闻。

男人的急促呼吸声是唯一的背景噪音,在寂静中显得越发刺耳。

几秒钟的沉默被拉扯得如同凝固的凝胶。

窗外的风声透过狭小的缝隙钻进来,发出细微的呜咽。

终于,张小曼抬起了头。

阴影中,帽檐下那双眼眸暴露了出来。

方才那些刻意流露的、妖冶迷人的水波,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无机质玻璃般的冰冷。

瞳孔深处闪烁着高速运转的计算光芒,权衡着所有的变量、风险和可能微乎其微的逃生通道。

那光芒里不含一丝犹豫,不含一丝怜悯,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淬毒的决绝。

她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屑碎裂般清晰锐利,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窒息的空气里:“阿强!慌什么……现在,听我说。”

“林维泉藏匿在我这儿的东西都得马上转移。”

后面的话语淹没在更低的耳语中,唯有窗帘缝隙间那双冰冷的眼,是这片压抑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燃烧着无情计算后的冷酷抉择。

时间似乎在她停顿的瞬间凝固了,下一秒,即是风暴的序章。

而楼下的阴影里,赵珊与江昭阳的目光,亦未有一刻离开张小曼住处。

两人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地从楼梯上挪下来。

张小曼的心跳如擂鼓,每下一级台阶都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她穿着一件过大的黑色夹克,头戴鸭舌帽,将长发全部塞了进去,脸上还架着一副老式黑框眼镜。

乍一看确实像个清秀少年。

她的一只手死死攥着那个棕色小皮箱冰冷的金属提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心沁出的汗几乎让提手变得滑腻。

“放松点,别让人看出来。”身旁的鸭舌帽男子,阿强,喉头滚动了一下,干涩地挤出这句话,声音压得又低又急。

他那顶样式相似的鸭舌帽下,眼神像受惊的走兽,飞快地在楼道狭窄的视野范围内来回扫视。

捕捉着任何一个可能移动的影子,哪怕只是一只突然蹿过的老鼠。

他粗糙的手掌在深色裤子上狠狠擦抹了一下。

像是要擦掉那不存在的冷汗和恐慌。

张小曼用力咬住了下唇,一股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

刺痛让她脑中那根濒临断裂的弦短暂地恢复了一点强度,扼住了差点冲破喉咙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