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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婧文穿着一件淡黄撒碎花的褙子,弱不禁风的立在院中,背脊挺的笔直,面上是难掩的忧色。

“二姐。”顾若离出了暖阁,朝她福了福,道,“你遣个丫头来便是,何故自己走一趟。”

崔婧文打量着顾若离,她来的这小半年个子长高了许多,虽说脸依旧那般,可身段却已有了少女的韵致,俏盈盈的走过来,她从她身上看到了方朝阳的影子。

方朝阳的容貌,在京中首屈一指,至今还不曾有谁和能她比肩。

崔婧文心头动了动,想到崔婧语现在的样子,忽然很庆幸顾若离的脸毁了……

至少,老天是公平的。

“三妹妹。”崔婧文微勾了勾嘴角,“这么晚了,还让你出来。”

顾若离走过去,含笑道:“二姐客气了。”又道,“四妹妹还好吗?”

“边走边说吧。”崔婧文看着她,待顾若离颔首她才转身往外走,轻声道,“才给她梳洗睡下,并没有受过打骂,只是瘦的脱了形。恐要仔细调养一段才能恢复了。若非她闹着,我也不会这么晚来打扰你和母亲。”

她已经检查过崔婧语身上,确定她没有受到过打骂和凌辱,这一点让她很欣慰……

顾若离嗯了一声,侧目看她:“可知道是什么人绑的她?”

“问了几句她只说不知道,便睡了。”崔婧文摇头,她想道崔婧语的样子心都觉得碎了,若让她找到那人,必要亲手将她碎尸万段了,“可能是才回来,等她情绪平复一些就好了吧。”

两个人往后院走着,四处静悄悄的,只有崔婧语的院子里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顾若离进了门,崔延庭,崔延孝夫妻以及崔延福夫妻两人,崔岩和杨清辉都坐在厅堂内,就听崔延孝道:“看她的样子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她说她不知道,就等等再问,逼得狠了恐怕她受不住。”又道,“人回来又没出什么事,就是最大的安慰,至于到底是什么人抓的她的,我们再慢慢查,细细问便是。”

“真是太奇怪了。”三夫人道,“将她绑走关在那间黑屋子里,也不打也不骂,还每隔三天送点吃的去,他到底想干什么?”

要是穷凶极恶的土匪,抓着人就会要赎金,要是人贩子就该卖了,要是仇人早就杀了。

可是崔婧语除了受了惊吓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三弟妹这话说的。”二夫人讥诮的看着三夫人,道,“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惊吓,难道还算轻的吗。非要死了害了,才算严重?”

三夫人眉头一皱,干笑着回道:“她没事我自然高兴,只是这件事蹊跷,我这么想也并不离谱啊。”

“好了,好了。”崔延孝打断妯娌两人的对话,看着崔延庭道,“我看,若是语儿问不出什么,大哥,您就找顺天府的人私下去查。”

崔延庭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三妹来了。”崔婧文听着,就回头看了眼顾若离,就看她也是眉头轻蹙,眸光懵懂的样子,她步子微顿进了正厅,“我先陪她去见四妹妹。”

崔延庭扫了眼顾若离,面无表情的摆着手:“去吧。”

“娇娇啊。”三夫人迎了过来,当着大家的面将顾若离拉在一边,低声叮嘱道,“语儿神智有些不清,你和她说话时,离她远一点。”又看着跟着来的李妈妈,“让李妈妈跟着你,担心些。”

这么严重吗,顾若离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三婶。”

三夫人颔首没有再说。

崔婧文推开房门,新提上来的大丫头彩娟开了门,和她低声道:“四小姐口中念念有词,可是声音太低,奴婢听不清楚。”

“知道了,”崔婧文颔首,回头去看顾若离。

顾若离和李妈妈随着她进了房里。

粉色的莎帐,淡紫的帘子,多宝阁上摆着许多可爱的木制娃娃和不知名的小玩意儿,房间里处处洋溢着少女的青春活力,而此刻,不大的房间里,点了十几盏灯,横竖摆着,将房里照的灯火通明。

崔婧语身边的几个丫头也悉数守在床边。

顾若离走到过去,就看到崔婧语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张原本精致明媚的面容,变的惨白消瘦,颧骨高高凸起,下巴尖利,若非早就知道,只看外表便宛若死人一般。

她的手腕露在被子外走,紧紧攥着被子的一觉,似乎梦见了什么很害怕的样子,瑟瑟发抖。

而手腕上,数道深浅不一的勒痕触目惊心。

她念念有词的说着话,说的什么听不清,可声音嘶哑,像是喉咙里被塞了什么,闷闷的听不清。

“语儿。”崔婧文坐在床边,握着崔婧语的手,轻声喊道,“你三姐姐来了,你有什么话要和她说?”

几乎是崔婧文的声音一起,崔婧语便猛然惊醒过来,一双眼睛圆圆瞪着,满是惊恐是害怕,她尖利的叫了一声,抓着崔婧语的手:“你别走,求求你别走,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这里好黑还有老鼠,还有人在哭,别走行不行,求你。”

崔婧文哭着点头,回握着她的手:“不走,姐姐不走,姐姐在这里。”

“我害怕。”崔婧语虽看着崔婧文的,可是眼睛却是放空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她漫无目的的喊着,念着,“要不然……要不然你杀了我吧,怎么样都行,求你别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我害怕。”

“语儿。”崔婧文泣不成声,“你已经回家了,在家里了,别怕!”

崔婧语摇着头,另一只手胡乱抓着:“杀了我吧。求求你了!”她摇着头,并没有哭闹,而是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

“她从小就怕黑。”崔婧文攥着妹妹的手,“从来不敢一个人睡觉,床边总要留一个人守着夜,要不然她就整夜整夜的哭……”

虽然崔婧语到现在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说,可是从她只言片语的呢喃中,她推测,是有人将她关在那间黑屋子里……前后半个月的时间,她一个人待在那里,看不到人,说不了话,入眼的只有黑暗,和不知名的各种各样令她害怕的声音。

她能想象得到,崔婧语一个人待在那里,精神是何等的崩溃,以至于她求着那个恶人,让他杀了她!

“语儿。”崔婧文大哭,“是姐姐对不起你,姐姐没有把你照顾好。”

听到崔婧语的哭声,崔婧语好像突然再次从梦里惊醒了一样,翻身坐了起来:“姐,你怎么在这里?”她声音干哑,但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顾若离这才看清她全身的样子,以前崔婧语虽是弱柳扶风,可却是健康活泼的,此时此刻她瘦的皮包骨头,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将她掐断了。

“不是我在这里。”崔婧文抱着她,哭着道,“是你回来了,你被救回来了。”

崔婧语一怔,好像渐渐回忆起来,那个人三天没有来了,她没有吃也没有喝,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有人进来了,她拼命的拿脚瞪着墙,直到看到那扇门被人推开,强烈的光线投射进来……

她求他们,去建安伯府报信,之后的事她便都记不得了。

不对,她记得她回到了家,记得崔婧文哭着帮她洗澡,记得哥哥和父亲在她的房里大声争吵。

她回来了。

“姐!”崔婧语嚎啕大哭,抱着崔婧文,“姐,我好害怕!”

崔婧文点着头,不敢和她一起哭,怕刺激她,抹着眼泪抱着她道:“不怕,语儿不怕,你在家里了,没有人能欺负你。”

崔婧语哭的上气不接下去,软软的倒在崔婧文怀里。

“语儿,先吃点东西好不好。”崔婧文给她擦着眼泪,“吃了东西,才有力气说话。”

崔婧语摇着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饥饿:“我不饿,你给我点水喝就行了,”

“快去拿水。”崔婧文回头吩咐丫头,丫头忙倒了温水过来,崔婧语一口气喝完又递过去,“再来一杯。”

她连着喝了三杯,才舒服的道:“喝了水,觉得舒服多了。”

“语儿!”门被推开,听到动静,客厅的人除了杨清辉和崔岩外,都跑了进来,崔延庭一看到崔婧语醒着的,便道,“语儿,到底是谁将你绑走了,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崔婧语目光闪了闪,摇着头声音很大,好像怕别人不相信一样,“我的眼睛被蒙着,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是谁,真的。”

崔延庭和崔延孝对视一眼,前者怒道:“怎么会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们几个人,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绑你?”

“是个男的。”崔婧语道,“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说着摇着头,一副根本不想回答的样子。

顾若离看着,眉头微拧,想到了什么。

“怎么会不知道。”二夫人柔声问道,“那你告诉二婶,他除了关着你以外,可还曾对你做过别的事情。”

她的话一落,房间里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二夫人言下之意,是崔婧语是不是受到了侵害。

虽然检查过了,可问一问她们心里还是放心,只要她是完璧的,这件事又没有传扬出去,崔婧语就还能留在京城,即便传扬出去,将来把她远嫁了,她也不至于受婆家人的奚落。

“没有!”崔婧语摇着头,“他不和我说话,也没碰过我,只将水和吃的塞在我嘴里,一个馒头一碗水,我吃完他就走。”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此人为何要这样。

绑架了崔婧语,不要钱也不要命,就将她关着,给吃给喝……

难道只是为了吓唬她?

“这太匪夷所思了。”三夫人想不明白,“那今天要是你没有被人发现,他会不会还要来给你送吃的?”

崔婧语摇着头,道:“他原本昨天就该来了,可是他没有,我也不知道。”

“大哥。”崔延孝拉着崔延庭出去,他压着声音道,“你看,是不是要请大夫来看看,语儿的脑子会不会……”

崔延孝在外头走动见的多了,他怀疑这些是崔婧语想象出来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现在她还不清醒,少等一等再请大夫。”崔延庭皱着眉,隐忍着怒气,若是传扬出去,崔婧语以后还怎么做人。

崔延孝朝房里看了一眼,就看到崔婧语好似很正常一样的和二夫人说着话,没有前面神智不清时的害怕不安,侃侃而谈,神色轻松。

一点都不像被人绑架了,受了委屈的样子。

“我再去问她。”崔延庭不死心,“此事,决不能就此罢了。”他们建安伯府的小姐,说抓就抓,说关就关,当他们是泥人捏的不成。

要不找到这个人,他就像被谁打了一巴掌,却还不知道是仇家是谁。

将来还会不会对他们下手。

崔延孝欲言又止。

杨清辉和崔岩站在院子里,互相对视一眼,崔岩攥着拳头,道:“表哥,你对此事如何看?”

“我也不知道。”杨清辉摇头,崔婧语和崔延孝的话他都听到了,觉得太蹊跷让人想不通,“我觉得语儿是知道什么,却不愿意说。”

他的话一落,崔岩跳了起来,随即后背的疼痛让他弓腰背,倒在常随身上,可还是不敢置信的道:“你是说,语儿是故意不告诉我们?”

“我只是感觉。”杨清辉若有所思,“并不敢肯定。”

崔岩脸色阴沉,因为后背疼的受不住,而跌坐在地上,杨清辉过去扶着他:“你回去歇着吧,语儿既然回来了,事情我们可以慢慢问。”

“嗯。”崔岩坚持不住,由常随扶着回了外院。

房间里,崔延庭不死心,追问道:“那天你是怎么被此人掳走的?”

“我站在街边等芍药,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有人上来用帕子捂住我的嘴,我挣扎了几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崔婧语努力回忆着,似乎很痛苦的样子,“爹爹,您别问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崔延庭脸色极其的难看,觉得崔延孝说的是对的,崔婧语的脑子根本就不正常了。

“我会请大夫来。”崔延庭吩咐崔婧文,“这两日你照顾她,不要再让她出去。”

崔婧文点着头,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让崔婧语一个人离开家里。

“爹爹。”崔婧语看着崔延庭道,“我没事,就是手脚被捆的有点疼,擦点药就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你不用请大夫。”

这一次,连三夫人也觉得她不正常了,受了这么多罪,她居然这么轻松的说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

“你歇着吧。”崔延庭暴躁不已,拂袖便出了门,崔延孝和二夫人点了头,他跟着崔延庭出去。

“那你好好歇着。”三夫人看着崔婧语道,“我和你三叔先回去了。”

崔婧语点着头应是,三夫人又看了眼崔婧文,朝她招招手,两个人站在门口,她压着声音道:“我看,请大夫怕是没有用,要不要请道士回来做法?”

她觉得崔婧语是中邪了。

“请道士吗。”崔婧语回头看了眼崔婧语,犹豫的道,“我和父亲商量一下,让三婶您跟着费心了。”

三夫人摆摆手:“一句话而已。”话落,又道,“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差人去告诉我。”

崔婧文送她们出去。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顾若离和二夫人以及崔婧文。

“顾若离。”崔婧语好像才看到坐在桌边的顾若离,奇怪的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滚,快滚!”

顾若离一直静静听着大家说话,此刻才转眸去看崔婧语,笑了笑。

“是你刚刚闹着请你三姐姐来的。”崔婧文道,“你忘记了吗?”

“我?”崔婧语一怔,好像想起什么来,点着头道:“对,我有话要问她,你们都出去!”

“语儿。”崔婧文皱眉,觉得崔婧语神神叨叨的,有些不正常,“二婶还在这里,你怎么说话的。”

崔婧语盯着顾若离,好像没有听见。

二夫人摆着手:“没事,没事。”说着,回头扫了眼顾若离,笑着道,“只要语儿没事就好。你们姐妹说话,我回去了。”

“二婶我送你。”崔婧文起身,又和顾若离打了个招呼,低声道,“她若是闹,你就出来,别受了委屈。”

她是怕两个人一会儿吵着动手了,崔婧语此刻不是顾若离的对手。

“好。”顾若离点头应了。

“我们就在外面,不会有事。”崔婧文去请李妈妈,“一家子姐妹,妈妈放心吧。”

李妈妈看到这样的崔婧语,其实倒也不担心,便跟着出去,守在了门里。

房间里,顾若离坐在桌边,崔婧语坐在床上,抬眼瞪着她,一改方才胡言乱语的样子,恶狠狠的道:“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顾若离挑眉,看着她。

她什么都不说,难道是因为怀疑她做的?

崔婧语眯着眼睛,如果眼神是剑,怕是顾若离此刻已经是满身的窟窿眼儿:“你不要和我装傻,我被他绑走,是不是你吩咐的?”

他?是谁?

顾若离顿了一下,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崔婧语的话一落,她突然心头一跳,站了起来,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她不敢去想崔婧语话中的意思。

也一瞬间就信了,因为似乎潜意识中,她自己也曾这么想过。

“霍繁篓!”崔婧语压着声音,好像怕被人听到一样,咬牙切齿的道,“他视你如至宝,什么都听你的,如果不是你吩咐的,他怎么会绑我走,把我关起来。”

果然是霍繁篓绑的她?

真的是霍繁篓。

顾若离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脑子里,霍繁篓这半个月来所有的事情悉数涌了出来。

她一点都没有发现,霍繁篓也没有半点异样。

他绑她做什么?

忽然的,她想起来,那天他在量井的位置时说的话,他说:“没有她,你不是更加清净一些吗。”

那天他还说了什么?

“你不要搬出来,那边有郡主护着你,总比在外头好。我们这里住了这么多男人,对你来说也不方便。”

霍繁篓,霍繁篓!

顾若离站不住,扶着桌子堪堪稳住的身体,她看着崔婧语,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确定是霍繁篓?”

“呵!”崔婧语冷笑着,“他当初把我的腿打断了,就算蒙着眼睛,他一开口我就认出来了,更何况,他和我说了那么多关于你的事情……顾若离,你可真能装,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告诉我,你是无辜的吗。”

霍繁篓告诉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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