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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离将情况和他们说了,刘大夫愕然,尴尬的道:“……可见,有时候女子行医要比我们方便多了。”许多问题他们问不了,可顾若离可以,还有妇人病,他们看实在不合适,只有顾若离最方便了。
在妇人病上,女大夫确实要方便许多。
可这时代,对女人太过苛刻,所以,女子行医少之又少,凤毛麟角之下还依旧走的艰难。
刘大夫叹了口气,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顾若离看着一怔,就看到杨清辉从车里下来。
“快走。”杨清辉脸一露,就朝顾若离飞快的打着手势,顾若离提着裙子,飞快的跑到后院去。
等看不到顾若离时,杨清辉才转身掀了帘子,扶着崔岩下了车。
是建安伯府的少爷和表少爷,张丙中立刻认了出来,凝眉站在中堂里。
“是你!”崔岩一下车,就看到张丙中站在柜台边,他立刻拧着眉回头去看杨清辉,“这里真的是合安堂?”
杨清辉扫了一眼中堂没有看到顾若离,不由暗暗松了口气,道:“是,这里就是合安堂。”
“二位。”张丙中装作不认识杨清辉的样子,迎了出来,“是看病呢,还是闹事啊。”后面一句话,他是觑着崔岩说的。
崔岩哼了一声。
“你们……认识?”杨清辉回头看着崔岩,“来过?”
崔岩摆手,不耐烦的道:“他就是和三妹妹一起的,还有那个姓霍的小子……”当时在他们赁的房子里,差点动手的。
他说完,目光往四周一扫,若有所思道:“难道三妹也在这里?”
“和你无关。”张丙中冷嗤一声,没好气的道,“要是看病就进来,不看病赶紧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崔岩并没有想到,张丙中会在这里做事。
所以,他看到张丙中联想到顾若离,再正常不过。
“她难道也在这里做事。”崔岩想到了什么,“难怪她每日都早出晚归。”顿时怒了起来,她再是外人,可也是从建安伯府出来的小姐,居然在外头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
“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崔岩说着,就扶着小厮进了医馆,一把将张丙中推开,喊道,“顾若离呢,将她喊出来,我倒要问问她还要脸不要,居然在天天厮混在这里。”
张丙中脸都绿了,一把拦住要冲去后院的崔岩,道:“这里是医馆,不是你建安伯府,你若再横冲直撞,我就去报官,看到时候谁没有脸。”
“你算个什么东西。”崔岩去推张丙中,可他病了几个月,张丙中又有防备,根本撼动不了,他便怒着喊杨清辉,“表哥,你进去找,将那个不要脸的丫头揪出来,到时候看她还怎么狡辩。”
“茂燊。”杨清辉拉住他,“这是家事,回去看到三表妹你再问她也不迟,你今天是来看病的,你不要忘记了。”
崔岩怒道:“什么霍大夫,蛇鼠一窝,还不知怎么弄出虚名来。”话落,就朝外走,冷哼道,“我宁愿疼死,也不愿要他们这样的人看病。”
杨清辉愕然,看着崔岩气冲冲的出了门,上了马车。
张丙中气笑了,指着崔岩道:“活该病死。”
崔岩听着,唰的一下掀了帘子又放下来,喊道:“表哥走了,我们去找蔡大夫,他开的药也不是全然无用。”
杨清辉无奈,和张丙中笑笑跟着崔岩上了车。
晚上,顾若离回去,就看到崔岩阴冷着脸坐在如意门侧面的石墩上,她只当没有看见,打算直接进了如意门。
“你给我站住。”崔岩扶着小厮起来,看着她喝问道,“你是不是在合安堂里做事?”
顾若离回头看着他,问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崔岩道,“你在庆阳如何和我们没有关系,可到了建安伯府,就要守府里的规矩,否则就给我滚回庆阳去。”
顾若离也来了气,摘了帷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所以呢,兄长的病是如何来的?”
他的病,自然是在花街柳巷折腾回来的。
一个贵门公子,居然在那种地方得了病。
到底是谁不守规矩。
“住口。”崔岩抬手想要打她,顾若离往后一闪,淡淡的道,“想教训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资格。”话落,拂袖而走,崔岩指着她的背影,气的咳嗽起来,右眼像是被线拉着,不停的抽搐跳动。
“少爷。”他的常随琉璃扶着他,不安的道,“您身体不好,我扶您回去躺着吧。”
崔岩的后背弓下来,他站了这么一会儿,就好似无数根针扎着一样,疼的他大汗淋漓,琉璃就道,“您今天既然去了合安堂,就该请霍大夫看看,如今在京中她的名声最响,前几天她还进宫了呢。”
“不要和我提合安堂。”崔岩想到张丙中在里面,还有那个霍繁篓,他心里就膈应,可恨他什么都不能做,否则,非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琉璃想说你疼的这么难受,何必和大夫置气,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啊,可是这话他不敢说,只好叹了口气,道:“明儿小的去请颜公子来吧,他好久没有来了,正好陪您说说话。”
宜春侯世子颜显和崔岩是同窗好友,两人几乎无话不谈。
崔岩这才面色转好,嗯了一声。
顾若离也被气着了,崔岩这样的人,便是再来求她,她也不会给她治病。
死了才好。
她念了一阵,心里便好受一些,站在正院前面叹了口气。
“顾若离。”忽然,崔婧语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惊了一跳回头去看,就看到崔婧文和崔婧语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她淡淡笑了笑,道,“二姐,四妹!”
“你还是很忙啊。”崔婧语道,“在忙什么,忙勾搭男人吗?”
顾若离眉头微拧,崔婧文就道:“四妹!”又道,“这话可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说的,下次不要让我听到。”
崔婧语哼了一声,推开顾若离就进了正院。
“她最近都是这样。”崔婧文叹了口气道,“三妹你别和她计较,她有时和我说话也是这样。”
顾若离和她笑笑,和崔婧文往院子里走,三个人还没和李妈妈说来请安,秋香已经从暖阁里走了出来,面含笑容的道:“郡主有些累了,让二小姐,四小姐先回去,往后也不用来请安了,各自安好就行了。”
这不是方朝阳的原话,她的原话是,滚!
只是,秋香不敢这么说,润色了一下,可意思还是很明显。
“我还不稀罕了。”崔婧语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崔婧文凝着眉看了眼暖阁,福了福道:“请安是我们做子女该做的,既然母亲不想见我们,那往后我便在院子里请了安再回去。”她说着,朝着暖阁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才转身出了院子。
顾若离无话可说,方朝阳一向的作风都如此。
她不喜欢谁,就不会委屈自己忍着应付着。
大家最好老死不要相见。
“三小姐,郡主请您进去。”秋香暗暗松了口气,脸色一改方才公事公办的样子,笑着和顾若离道,“李妈妈给您做了桂花糕,是去年酿的桂花蜜,可好吃了,奴婢方才偷偷尝了一块。”
扶着顾若离进了暖阁。
崔婧语回头不高兴的瞪着崔婧文:“说了不要来你就是不听,现在是自找晦气,她什么时候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她怎么做是她的事,可我们却不能不尽本分。”崔婧文低声说着,“往后你不准再这样。”
方朝阳可以不在乎名声,可她们不行,要是传出去她们不孝,往后还怎么说亲事。
本来就很难了!
“你先回去吧。”崔婧文道,“我去茂燊那边看看。”
崔婧文点头,正要说话,那边彩娟跑了过来,回道:“四小姐,琉璃刚才来说马公子来了,在外院呢,说请您去一趟。”
“她来做什么。”崔婧语一脸的厌恶,崔婧文就道,“他既有事找你,你便去看看,索性大哥也在,没什么关系。”
崔婧语不想去,她看到马继就觉得厌烦。
“表哥也在。”崔婧文低声道,“你不是最喜欢和表哥说话的吗?”纵然不合礼数,可若是崔婧语的精神状态能好点,她也不在乎了。
再说,自家兄妹,外人也不会知道。
“不去。”崔婧语摇着头,“表哥太古板了,我不想去。”话落,就带着彩娟走了。
崔婧文愕然。
自小崔婧语就喜欢黏着杨清辉,杨家回延州的那几年,也是她最惦记杨清辉的,怎么现在就变成古板了?
她想不明白。
“小姐。”连翘道,“四小姐她……似乎不一样了。”
崔婧文知道,可是却没有半点办法。
“去二婶那边。”崔婧文叹气,去了二夫人那边。
二夫人正在盯着崔甫写大字,他四岁就启蒙了,可现在写的字还是歪歪扭扭的跟苍蝇腿似的,一边写一边抱怨着:“我又不考状元,您让我练字有什么用。”
“胡说。”二夫人喝道,“将来你即便不进考场,也势必要求个官职的,到时候你写的字便就有许多人瞧见,这么难看,如何拿的出手。”
崔甫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做官,我要跟着爹爹走南闯北做生意,多有意思。”
二夫人正要训斥几句,看见崔婧文进了院子,便敲了敲了桌面,道:“今天的五十个大字必须写了,否则你晚上就不要吃饭。”
“娘!”崔甫想要反驳,可二夫人已经出了门,他丢了笔往椅子上一倒,唤着小厮道,“给我倒茶去。”
二夫人出了门,崔婧文上前行了礼,道:“二弟在练字吗?”
“没有耐心。”二夫人叹气,和崔婧文进了暖阁,丫头上了茶,她问道,“语儿好些了吗,没有再闹吧。”
崔婧文摇了摇,将情况说了一遍:“……别的都说,唯独一问到是谁绑的她,就一概不提,还会和我争起来。”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二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她没事也是万幸了。”
崔婧文喝了口茶,点头道:“是啊,人没事就是最大的万幸了。”话落,又想到什么似的,道,“马公子来了,正在外院跟茂燊说话,估摸着一会儿要来给您请安。”
“他惦记着茂燊呢,也是个有心的。”说起自家侄儿,二夫人便多了一份笑意,崔婧文点头,“是,他还找四妹妹说话,只是两人也不知闹了什么别扭,那丫头就是不肯去。”
二夫人眉梢微挑,想到崔婧文生病那日,她求她做媒的事情。
将崔婧语说给马继。
“过几天就好了。”二夫人含笑道,“春闱推迟了,倓松这几日在做什么?”
崔婧文目光动了动,回道:“许是在看书吧,今儿还陪着茂燊去了合安堂,只是那位霍大夫不在,便又返了回来。”
“听说为人很清高。”二夫人道,“如今京中都推崇她,许多家说是想请她出诊,只是她连荣王府都拒绝了,便作了罢。”
崔婧文想到崔岩的病,又想到崔婧语的事,心里就再轻松不起来:“有些本事的人,都有些风骨,何况她又是女子,出入别人内宅总是不便,她拒绝也在常理之中。”
二夫人点头。
“请道士做法的事。”二夫人听崔婧文提过,又道,“等太上皇的孝期过了再说,免得传出去惹上麻烦。”
崔婧文也是这样的考虑,才没有请道士上来。
顾若离吃着桂花糕,方朝阳在一边看着书,她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想着医局的事情……
药师大比的效果很明显,如今各家但凡有事都会直接来找她。
这样的活动或者事情,她只要再办一次,医局就不会再有蔡正什么事了。
而戴韦近日都不会再有心思管医局的事,听说圣上要赏赐他宅子。
虽高升不了,可却是恩宠万千。
蔡正得不到他的支持和帮助,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想不想跟我进宫去。”方朝阳放了书看着她,“你不是惦记着太上皇吗,去给他上柱香?”
顾若离一愣,忙摆着手道:“不去了,我的身份不方便。”
“你还有忌讳的事?”方朝阳浅笑,道,“我看你分明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顾若离没话说,低头吃着桂花糕。
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二月中旬的时候,周鸿霖的药材送来,顾若离查看过确实不错,便签了协议,定了每隔三个月送一次药。
转眼便到了四月,雪盏笑着拿了一件芙蓉色素面短褂在顾若离身上比划,笑着道:“小姐,这衣裳穿不了了。”
“小了?”顾若离接过来看了看,这是去年中秋节左右霍繁篓给她买的,才半年而已,她就穿不下了。
雪盏掩面笑了起来,拿一件红色绣蝶戏莲图案的水粉肚兜出来,红着脸道:“天气暖和了,这衣服您还是穿里面吧。”
顾若离忍不住低头去看,胸前从原来的瘦削平坦,变的有些鼓囊了,她笑了起来接了肚兜过来,笑着道:“知道了。”
她的身体在渐渐长大,由孩子逐渐向少女蜕变。
悄然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她换好衣服去了正院,方朝阳一眼便看出她的不同来,招招手:“让娘看看。”
本来没什么,可被她这么一说顾若离也面颊微红,摆手道:“没什么可看的,和昨天还不是一样。”
“害羞了。”方朝阳捏了捏顾若离的脸,“得亏脸看不出来,不然可不就红了。”
顾若离无语,自己倒茶,李妈妈在一边笑着道:“郡主别逗三小姐了,她面皮薄。”
“知道了,知道了。”方朝阳说着,放了茶盅,目光明亮的看着她,道,“不过有件事你约莫是爱听的。”
顾若离一怔看着她,就听方朝阳含笑道:“赵远山的灵柩已经下船到通州了,这两日就会到京中了。”
手中的茶盅一抖,杯中的茶撒了出来,顾若离心头顿时紧张起来:“到通州了?”
“你可以上街去看看,圣上让顺天府钟鞍去城外迎,荣王府约莫也有人去,还是很热闹的。”方朝阳说的兴致勃勃,仿佛赵勋的死对于她来说,是件多么稀松寻常甚至还带着笑点的事情,“他和太上皇还真是有默契。”
让人出去迎,而非直接进城,是打算还要再检查一遍?
顾若离抿着唇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