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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们很抑郁,后来服侍长柏久了,更知道这位少爷年纪虽小,但性情端凝稳重,说一不二,生平最恨不守规矩妖娆做作的,明兰严重怀疑这是林姨娘给长柏留下的童年阴影。

这样一来,那些水蛇腰桃花脸的小丫鬟们爬少爷床的热情大大减低,长柏小院里十分和谐安宁,主仆上下一致的沉默安静,只闻得鸡鸣狗吠之声,有几次丹橘替明兰送东西过去,一进院都是静悄悄的,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以上情报由小桃提供,心理活动由明兰补齐。

还有更绝的,长柏给院里的丫鬟分别起名为:羊毫,狼毫,紫毫,鸡毫,猪毫,兼豪……其中王氏送来的一个最漂亮的女孩,给起名为——鼠须~~!

知道这些后,小桃很诚恳的对明兰道:“姑娘,谢谢您。”

正胡思乱想中,长柏下回来了,一眼看见明兰坐着,开口便是:“六妹妹来了?上回给你的《卫夫人听涛帖》临完了么?”

明兰一张笑脸呆在当中:“呃……还没完,还差一些。”

长柏坐到明兰对面,连茶也不喝一口,便噼里啪啦对明兰数落起来:“业精于勤荒于嬉,妹妹搬离了寿安堂也不能怠了,虽说是女儿家,但一手字还是要练出来的,没的以后一出手便叫人笑话了……”还有什么读书是为了明理,如果不懂礼数便近乎蛮愚了,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明兰很抑郁,她也不明白,这位寡言少语的兄长平常一天说不上句话,也没见他数落墨兰和如兰,可一教训起自己来就长篇大论的,上次银杏的事就被足足数落了半个时辰,还不能回嘴,一回嘴被数落的更多,只得耷拉着耳朵老实听着,一旁的小桃十分没义气的偷笑。

好容易等长柏说的告一个段落,喝了几口茶润润嗓,才问:“六妹妹来干什么?”

明兰腹诽着你终于想起问这个了,便嘟着嘴叫小桃把东西递上来——是一双新制的棉鞋:“喏,好容易赶出来的,鞋底我加厚了半寸,便是京城下雨也不怕的。”

羊毫连忙接过去递给长柏看,只见玄色的鞋帮厚实绵软,上头淡淡的刺绣着几株苍松劲柏,朴实大方,长柏面色不变的收下了:“谢谢六妹妹费心了。”

明兰鼓着脸颊:“我都成了大哥哥的丫头了,做鞋最费劲了,加上上回那双软屐,可累死我了,瞧瞧我的手,都扎了好几个孔呢!”说着把一双小手伸到长柏面前,长柏看了眼,脸上淡淡的,嘴里也没话,却伸手揉了揉明兰覆额的柔软刘海,闻言道:“喜欢什么,写到纸上叫人送来,回头我从京城给你带。”

明兰这才展颜,脆生生的道:“谢谢大哥哥。”

羊毫拿着鞋来回的翻看,赞道:“姑娘真是好手艺,咱们爷就喜欢姑娘做的鞋,总说穿着最舒服,我也着姑娘,依照着爷的旧鞋做的,怎么就不如姑娘做的好呢?”

明兰得意的摇头晃脑:“此绝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鞋就在那里,自己琢磨吧。”

——其实也不稀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走习惯,或前倾或后仰,或外开或内收,鞋帮可以看出脚的形状和用力侧重,鞋底可以看出脚掌和脚跟的用力点,依照这个再针对性使用不同的软硬布料,拿捏宽紧分寸;明兰拿出当年在法律典籍里细细比对条款的认真精神,好容易才想出来的。

羊毫笑道:“好,我这就细细想去。”便捧着鞋,转身退下了。

明兰估摸着该去寿安堂吃晚饭了,便起身想走,长柏看了看她,斟酌了下,还是问道:“六妹妹……,前几日齐兄回登州来上,听说他叫人去给你送东西,却被你拦在外头了?”

大约十天前,齐衡便随着父母从京城回登州,来盛府读书的第一天便叫小厮上暮仓斋来送礼,明兰心理斗争了很久,坚决的回绝了糖衣炮弹;齐衡又不能杀上门来揪明兰耳朵,一口气憋着十分难受,便找了交好的长柏说项。

明兰清了清嗓,正色道:“《礼记》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姐妹几个都渐渐大了,理当避嫌,不可随意收受外男的东西了。”

看着玉娃娃般的小妹妹说着大道理,长柏嘴皮动了动,道:“……那对无锡大阿福是南边进上来的,也值不了什么钱。”

明兰大摇其头:“两个姐姐都没有,没道理就我一个有。”然后又把男女授受不清的道理讲了一番,长柏想起齐衡对她的抱怨和请托,又道:“那对大阿福长的与妹妹十分像。”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嘴角也有涡儿。”

明兰小脸绷的一本正经,继续摇头:“哥哥也替我想想,回头叫四姐姐五姐姐知道了,我该如何?哥哥与齐家哥哥一起读书,把个中道理好好与他说说吧。”

长柏眸光一动,静静的看了明兰一会儿,只见她眉翠唇朱,皓齿明眸,目光中似有可惜之色,沉吟了一会儿,缓缓的点点头:“元若自小没有兄弟姊妹,瞧着妹妹讨人喜欢也是有的,不过如今也当避嫌了,我去与他说。”

明兰笑着谢过,然后带着小桃去寿安堂吃晚饭了,长柏瞧着她小小的身拉出一个纤细窈窕的背影,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明兰若和自己是一胞所出,那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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