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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音刚下马,便当做真没兴致的样子点点头,随意朝一边走去:“那我在外围走一走好了。”

穆长洲看她走了出去,对身后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看着些。”说完带领其他人入了营门。

胡孛儿和张君奉接到示意,明白他意思,只好一左一右站在营门边,巴巴留意着舜音的身影,总不好叫她今日出来再遇险。

附近的山并不算高,但陡峭异常,都是利石,是天然的倚仗。

舜音走去营地连山一角,站高了些,将整片营地尽收眼底,差不多与她昨日在残垣处看到的营地规模一样。

进不去营帐,四周还有放哨的兵卒,在这里看完就再无别的可看了。但已经不错了,至少现在还能继续出来。

她在心中默记,转头却见营门边站着张君奉和胡孛儿,门外还有一排的弓卫,脸都朝着自己,只好装作看四下风景。

不知不觉已过去许久,她竟还在那山侧处站着。

张君奉在营门边叹息:“我堂堂佐史,为何要做这种护卫的事?”

胡孛儿盯着那儿瞧来瞧去,只觉得不明白:“她待在军司府里多舒服,做什么不比她以往住道观强?非撰什么手稿……”

“什么道观?”穆长洲的声音传过来。

胡孛儿回头见他已出来了,站直说:“道观啊,夫人以前在长安住的,我迎亲回来没与军司说过?”

穆长洲说:“你说得最多的是封无疾一路都不高兴。”

胡孛儿惊奇:“军司怎知封家郎君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张君奉顿时看了过来。

穆长洲没答,看向舜音。她已从那片高处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衣摆在利石上挂了一下,连带她身一晃险些崴倒,手及时在旁边石上一抓才站稳,站直后看了看手,接着走到下面。

胡孛儿扭头看见,“啧啧”两声:“可见落魄也有落魄的好处,至少不娇气,还能这般登高爬低的。”

穆长洲看着那边,对他们说:“里面我已查完,你们也去查一遍。”

胡孛儿立即正色不看了,张君奉也没多问,二人一起入营去查了。

弓卫将马牵至营门边,穆长洲没有下令准备出发,将手里的弓递过去,出了营门。

舜音正边走边观望周围地形,忽然转头看到他走了过来,只好不看了,默默走过去,只当是随便看了一圈。

穆长洲迎面走近,看一眼她手,脚步放缓走向她右侧,眼神扫视着四周:“至今还未问过岳家近况,音娘如今还剩什么亲人?”

舜音不妨他突然问起这个,抿了抿唇才说:“母亲和弟弟。”

“其他人呢?”

“或走或……”舜音没说下去。

穆长洲停步,点头:“节哀。”

舜音不禁看他一眼,再怎么说他也在封家住了四年,竟然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节哀”?忽而想起昨日知道的事,她闷声说:“刚得知武威郡公也不在了。”

穆长洲看她一眼,了然道:“听闻昨日陆迢来过府上,一定是他说的了。是,都不在了。”

都?舜音心想那看来郡公夫人也不在了,他语气竟连一丝变化也没有。

穆长洲自她右侧走了出去,大约十来步,站了下来,转头朗声说:“过来。”

舜音思绪还在他刚才的话上,冷淡着脸走过去。

穆长洲靴尖点点地:“将这株草的叶子摘下来,揉碎。”

舜音才看见他靴边有一株细藤长叶的青草,一手掀起帷帽垂纱:“做什么?”

穆长洲不疾不徐说:“商量好的事,音娘莫非又忘了?”

“……”难道连这也要当不知道?舜音弯腰扯了几片叶子,在指尖揉了揉,已有些没好气,“然后呢?”

穆长洲说:“揉出汁,淋手上,可以化瘀活血。”

舜音本就被他的话惹得烦闷,此时更甚,将垂纱一放,转身要走:“穆二哥去戏弄别人吧。”

穆长洲只迈了一步,就将她路挡住了。

舜音刚拧眉,抬眼他已将她手上没揉碎的叶子拿了过去,指尖用力一挤,另一手忽然一把抓起她的手,将汁水淋在了她手背上。

顿时一阵刺痛,舜音才发现自己手背肿了,是刚才险些摔倒时抓到的利石磕的,原先只是红了些,现在已肿胀青紫,一直只顾着看四周,竟没在意,看一眼穆长洲,才知他方才是在提醒这个,本是要让她自己处理的。

忽觉他拇指在手背上一抹,她顿时手指一缩,瞥一眼他手,那只手曾掀开了她帷帽垂纱,五指修长,手背微露青筋,再没有年少时的白皙。抹过手背的拇指指腹也微糙,蹭过的地方似留了一道热痕,汁水化开又微凉。她下意识又看他,正对上他抬起的眼,手抽了回来。

穆长洲站直,扔了已经干了的残叶:“好了,戏弄完了。”

舜音手指不自觉握一下,转身就走。

胡孛儿和张君奉查完了营再出来,就见舜音终于从远处回来了。她一只手背上抹了绿色的汁水,分外扎眼,但一走近就将手收回袖中去了。

“受伤了?”胡孛儿小声道。

张君奉道:“想不到她还知道找药草。”

话刚说完,穆长洲回来了,边走边甩了甩手。

胡孛儿刚想问可要出发了,忽见他手上也有丝绿色,登时诧异:“军司也受伤了?”

“没有。”穆长洲手又甩一下,那上面沾了汁水,莫名黏腻。

“那怎么……”胡孛儿还想伸头来看。

穆长洲扫他一眼。

胡孛儿顿时不看了:“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