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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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过去——
天刚微亮, 夏风却盛。
军司府大门洞开,门前早早立着等候的昌风和胜雨。
天光刚白一分,远远看见一行弓卫有序而来, 护送着前方马上的身影。
胜雨立即快步上前见礼:“夫人终于回来了。”
舜音勒住马,看一眼面前的军司府。
连日不停, 马走捷径, 直到此时, 才终于回到了凉州。
她从马上下来,看看他们:“你们知道我要回来?”
昌风过来牵了她的马,垂首回:“军司前几日命弓卫急行军回来交代张佐史事务,已特地传过话, 这两日府中便一直在等。”
舜音才知是穆长洲的安排,他早就有意将她先行送回了。顿时又想起当晚情形,她蹙了蹙眉。
胜雨请她进府,一边道:“夫人回来就好,外面都传有三州生变, 还好夫人一路安全。”
舜音走向府门, 立即问:“可有那三州其他消息?”
胜雨摇头:“没有什么消息。”
舜音眼动了动,这一路都在想那三州兵马到何处了, 难道这几日过去, 竟还没露面?
尚未来得及入后院,昌风忽而快步跟了上来,抬声报:“夫人,陆刺史来探望!”
舜音脚步一停,刚回来, 陆迢便来了,难道是为了那三州的事?
当即顾不上准备, 她只理了理鬓发,又顺一下衣摆,朝昌风点点头,走去前厅。
陆迢就站在厅中,今日未着官袍,只着了普通圆领便服,看来是临时起意而来。侍女送了一盏热茶汤进来,他也没动。
舜音一进去,他便打量了过来:“夫人真是辛苦。”
舜音刚刚返回,身着襦裙,发髻松挽,毫无珠钗饰翠,都已快看不出军司夫人该有的模样,心中有数,岔开话问:“陆刺史怎么来了?”
陆迢抬手:“早前听闻夫人随军司外出公干,也不知道去了哪一州。最近外面传三州生变,不免有些担心,除了夫人,我在凉州也没同乡人了,怎能不来探望?今日是顺路来问问,不想倒是来巧了,还好夫人没事。”
原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从那三州处刚回。舜音一想,正好可以问他,低声说:“陆刺史可知此事如何了?”
陆迢笑了笑,竟然很轻松:“事虽大,但已要解决了。”
舜音诧异:“要解决了?”
陆迢想起她说过自己爱听轶事,也不避讳,抬手作请,示意她坐下说话。
舜音走了几步,就近在胡椅上坐下,留意他口型。
陆迢坐在一旁,仔仔细细说出详情——
前几日,张君奉连夜送了两支竹管密信入总管府中,告发三州集结兵马,要兵发凉州一事。总管震怒,直接下了死命令,让张君奉领兵与兰、会二州都督赶去拦截。
兰会二州都督尚在返回路上,但张君奉早已提前派人去路上知会了他们。两位都督生怕担责,派心腹下属快马赶回城中准备,刚接到总管命令,便焰火发信示警,兰会兵马立即出城拦路,将那三州北上的路给堵了。
全因张君奉提前知会之故,才会如此迅速。
陆迢说到此处摇了摇头:“三州的事虽闹出了动静,但总管府下了死令,又抢了先机,自然就好解决,据说河州都督已被下属将领擒住投降了。”
舜音想了想:“总管不知他们为何如此?有什么旗号?”
“旗号?”陆迢道,“这倒没听说,私自集结兵马是重罪,密信便是证据,旗号又有何用?”
舜音抿唇,原来穆长洲的安排是这个。张君奉的一切行事都是他的交代,提前揭发三州行径,那他们就是再有什么样的旗号也晚了。何况还有兰会二州兵马拦路,便是有旗号也过不来。
陆迢抚须:“眼下也只需要一个他们兵发凉州的证据了,所以说是要解决了。”
舜音眼珠轻转,又问:“凉州城外没有人察视情形?”
陆迢说:“自然有,胡番头领着人每日都在查。”
舜音沉默不语。
陆迢看她沉默,又看一眼她装束,十分识趣地起身:“夫人一定是累了,一早刚回,定没休息好,被我叨扰又说这些无趣之事,还是赶紧休息吧。”说完便抬手告辞。
舜音道了谢,一直送他出了厅门。
等人走了,她才缓缓走去后院,进了房中,只是站着。
胜雨送陆迢出了府门,回头来请她梳洗休息,到了房门口,却见她站在桌边,也不动弹,只淡着脸色,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提醒:“夫人?”
舜音回神,脚下走动两步,忽然说:“去把昌风叫来,我有事吩咐。”
胜雨立即去叫人。
舜音坐去桌后,取了张纸,提笔在上面标了几个示意,画了几道线。
昌风很快就过来了,在门外垂首站着。
舜音起身,折起纸走到门边,递给他:“你去城外带话给胡番头,就说是军司带回的口信,让他派出斥候,散开去探四周行迹,或有可能发现兵马押运队伍,就沿纸上画的线路,他肯定看得懂。”说完她又补一句,“有任何发现及时来告知我。”
昌风接过去,匆匆走了。
直到此时,舜音才缓缓舒出口气。
当时在河廓二州的营地里并没有看到有多少辎重,她便已有数。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那三州要往凉州而来,那押运队伍就已提前上路,这些时日下来,自然也快到凉州了。
她之前随穆长洲外出公干、观望防务,已清楚周围地形,再推算那三州的行军方向,押运队伍若要隐蔽而行又要与他们方向一致,就只能在她在纸上画的那个线路。
不是就缺他们兵发凉州的证据,若能查到,那这就是。
想到此处,她眉心蹙紧,又想起穆长洲。
他是这几州的眼中刺,可她偏偏就嫁给了这根眼中刺,总不能真看着那群人举着大旗过来将他清除……
午后日斜之时,胜雨赶来东屋,悄悄朝房中看了一眼。
舜音梳洗休整完,松松挽了发髻,换了身暗纹薄绸高腰襦裙,正侧卧在榻上补眠。
大概真是累了,少有见她睡这么久的。
胜雨刚要走,转头见昌风赶了过来,立即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扰。
但昌风脚步很急,还是飞快走了过来。
舜音迷迷糊糊睡着,并没放松多少。
不知多久,隐隐约约的想起来,事都要解决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夫人!”外面忽来昌风一声唤。
舜音立即睁眼,坐起身。
昌风已紧跟着在外面高声报:“胡番头找到了!”
她瞬间清醒,马上起身:“备马,我要去一趟。”
天上光淡日偏,东城门外出去二十几里,是一片崎岖不平往前延伸的荒野。
荒野之中有一道深深的洼谷,此时胡孛儿身上穿着锁甲,就蹲在洼谷上方一侧的石坡后,两侧都是他带来埋伏的人马。
舜音打马赶到时,只远远立于后方远处,看不到那片洼谷里的情景,也听不到一点动静,甚至连胡孛儿领着埋伏的人马也看不见,只知道他们是在等候时机。
昌风身形魁梧,领着一行府上护卫跟在她后方,架势不下于军中兵卒。
日头又斜,暮色渐渐重了一分。
舜音仍没看到任何动静,抬头看一眼天色,甚至都觉得他们永远不可能动作了,难道是弄错了,这里根本没有对方的粮草队伍?
蓦然有什么自余光里掠过,一下射入下方洼谷。
舜音立即凝神看去,似乎是支箭,却是从对面射出的。
几乎同时,胡孛儿闪出了身影,用力挥手,顿时一群兵马拔地而起,直扑下方。
下方骤乱。
舜音下意识看出去,一直遥遥看向对面的石坡,隐约看见几人打马而出的身影。为首一人跨马高立,身上圆领系扣解开,袍衫一袖掖于腰间,露出只着中衣的右臂,手持长弓,似横空出现。
是穆长洲。他竟然毫无预兆地就出现了。
“军司!”胡孛儿在坡上看到他突然出现,眼都瞪圆了,没想到军司竟会赶回来下令。
他紧跟着就得意大喊:“多亏军司带回的口信,这群狗贼的粮草队伍都到这儿了!这下他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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