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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音立即打马而去,远远看见了草动人窜的黑影。

果然就在这附近,他们已在前方交手……

不知多久,周遭夜色退去,天边隐隐露出青光。

舜音几乎是看着天色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前方伏兵确实不多,却也有百人,此时已被击退。这群伏兵一见兵马到来就仓皇后退,显然处木昆部不可能再正面与河西兵马交锋,否则就变成另一战了。

她没有去细看,只远远看见甘州兵马已撤回,就知已解决,转头环顾四周,却到现在也没见到穆长洲的身影。

那些斩草的痕迹应当是他故意留下的才对。

令狐拓跨马过来,扫视一圈四下,说:“夫人既在这里,穆长洲却不在,此间情形一定都是因他而起了。”

舜音抿唇不语。

令狐拓看了看这位军司夫人,一夜功夫,她已发髻微乱,衣摆上还不知从何处沾了点血迹,早听说她是自长安远嫁而来,他只觉可惜:“夫人英勇,在下钦佩,只可惜嫁了这样一个人,以至于落入这般险境。”

舜音不禁看他一眼:“有令狐都督出面接应,自不会有险。”

令狐拓却根本不接这句,冷言道:“我已接应,抵挡西突厥兵马是我职责内事,穆长洲个人生死却非我职责。”话到此处,他又道,“夫人放心,我会相助夫人,保夫人安全。”

舜音一怔,忽而想到穆长洲让她来此的用意,难道是他早已明白令狐拓不会助他,却会保她,才让她来的。她忍着翻涌心绪,拧眉道:“他是凉州军司,再怎样,都督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令狐拓眼里尽是不屑:“那是夫人不知他是如何坐上的这军司之位,不过一无耻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舜音诧异地看着他。

令狐拓似觉失言,抱拳道:“夫人见谅,我与他私仇太深,但你们是夫妻,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他转头唤人,“为夫人准备军粮清水。”

兵卒送了水囊和军粮过来。

舜音接了,又看一圈四周,忽而一把抓住缰绳说:“多谢令狐都督,既如此,烦请派遣两名兵卒,护送我往东南。”说完霍然一夹马腹,径自而走。

令狐拓听她说要去东南,多半是要回凉州,没有阻止,何况她已头也不回地走了,也阻止不了,只能回头点了两个兵卒,安排跟去护送。

日头高升,快上正中,渐离北原,直往东南向而去,已不知多远。

舜音只在路上简单吃了些军粮,一路没有停顿。

跟来的两名甘州兵卒只不远不近地护卫,并未离太近。

穆长洲说若不在,就直往东南向,她猜测应是往安排的兵马处而来了。

那是好的可能,坏的可能是早已被散布的处木昆兵马发现,一路追杀而来……

远远的,隐隐露出一片金黄,已近沙丘。

从夜到日,片刻不停到此时,即便战马也难以坚持,身下穆长洲的那匹黑亮高马已渐渐疲乏,速度缓了许多。

舜音只能勒马停下,扭头看到附近低洼处有一片浅滩,难得有水迹,下了马背,放马去饮水,骑马太久,脚刚沾地时差点已要虚软。

马饮着水,她抬头去看周围情形,顺便搜寻那道身影。

忽听后方一声高嚷:“有敌!”

舜音立即回头,就见那两名甘州兵卒仓皇抽出了刀,盯着左侧。

她扭头往左,两个处木昆部的辫发散兵正朝这里冲来,为首的已张弓对准了她。

几乎瞬间做出了反应,舜音来不及上马,直接往前跑去。

一箭射来,偏落她后方,被她险险避开。

这两个处木昆骑兵显然早就在毡房处见过她,知道她是目标,并未理会那两名甘州兵卒,甩开他们,直追向她。

舜音飞快跑向沙丘,他们一路追来,必然也人困马乏,附近地形不似北原开阔,马速定然受限。

一脚踏入沙丘,直下丘下,似乎将那些接近的马蹄声都甩开了。

但紧跟着,又来了更近的马蹄声。她心中一紧,没来得及喘口气,忙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

“音娘!”随风送来一声唤。

舜音脚步一收,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喘着,扭头去找那道身影。

远处沙丘上赫然显露了那道跨马而来的颀伟身影,身上深袍紧束,隐隐沾带血迹,手持弯刀,一路疾驰而来。马是敌人的马,刀也是敌人的刀。

她心口猛然一跳,立即朝那里跑去。

忽而左侧丘上一道人影冲来,舜音愕然一惊,扭头看见一名处木昆兵卒,为不出声响竟弃马追到了此处,下意识摸到腰间匕首。

对方张狂冲至眼前,手里弯刀举起。

舜音来不及思索,手随眼动,匕首拔出,侧身一让,又反身欺近,不管不顾地一刺。

鲜血溅了她一身,淋过匕首,沾到她手心,又一滴一滴落入沙中,她愣住,看着眼前的人倒了地,有些失神。

余光里,奔来的马更快了一分。

蓦地右侧又扑来人影,舜音回神,才发现还有一个。

下一瞬,快马带沙而至,一刀划过,这一个也倒了地。

舜音如被惊醒,立即快步走去。

穆长洲快马冲过,回身一停,自马上一跃而下,大步而来,一把抱住了她。

她一下撞入他胸膛,急喘着,有些怔忪:“我应是杀了人……”

穆长洲扔了弯刀,一手拿了她手中匕首,在衣袍上拭去血迹,又握住她手在衣摆上用力擦拭,沉声说:“你没沾血,人都是我杀的。”

另一手始终按在她背上,他心有余悸,直按到她后颈,闭了闭眼,喘口气:“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