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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音探身出车:“我去见。”

穆长洲拉了她一下:“我与你一道去。”

胡孛儿和张君奉也顾不得打趣了,一前一后下马,快步上了城头,看下去时手里都按了刀。

早些时日已听巡视兵马来报过,有吐蕃使者一路绕道赶来,他们沿途严密监视,此时对方才到城下了。

城外积雪未化,四处雪白,只有马踏出的路径泥泞细窄。

城门处停着一小队人马,马上的人个个着皮裘、系毛带,辫发戴帽。为首的使者高持出使节杖,用汉话喊:“听闻凉州总管新任,特来拜见,请求入城!”

胡孛儿刚粗哼一声,瞥见身后两人,让开了。

舜音扶着穆长洲登上了城头,松开他胳膊,拢一下披风,走过来,朝下方望去。

下方使臣看到个女子,似是诧异,脸色狐疑。

胡孛儿高喊:“进什么城!见到总管夫人了,可以滚了!”

吐蕃使者按手见了礼,挤出笑:“我等还未见到总管,献上贺礼,上次的战事也需商讨。”

胡孛儿怒骂:“还有脸提战事!”

舜音听明白了,定是西突厥给他们通了气,他们是来打探穆长洲眼下是何情形的。

只不过前些时日落雪难行,他们又得借着总管就任的名义过来,未免来得太晚,至少眼下隔着城头看,穆长洲已安然无恙了。

刚想完,穆长洲已走来身侧。

她转头看去,他垂眸对着下方,仿若能看见一样。

使者见他突然现身,一下愣住,似没料到一般,很快又堆出笑脸,按手见礼:“但求入城,近前拜见总管。”

舜音冷眼看去,想近前来看人到底有没有事才是真的。

“不必了。”穆长洲忽说,“既来敬贺,我也该回礼。”他朝后伸手,“弓。”

舜音怔了怔,以为听错了,转头看去。

身后守城兵卒递来一张弓,送上箭袋。

穆长洲拿在手中,搭弓引箭,倏然拉满,一箭射下城头。

一箭正中吐蕃使者马前,马立时受惊抬蹄,险些将人掀落。

下方一片惊呼,人人骇然仰头。

穆长洲收弓,冷声说:“带着回礼回去报信吧。”

下方众人再不多言,匆忙拍马就走了,使者一路节杖高举,像是生怕自己也挨一箭。

穆长洲转头,递回了弓。

张君奉发着懵,胡孛儿张着嘴,都回味不过来。

舜音看着穆长洲看过来的脸,他眼睛动了动,眸中又有了往日的黑沉,暗藏一点亮光。

她倏然反应过来,一抿唇,转身下了城头。

胡孛儿和张君奉才回过神来。

“军司,不是,总管你……”胡孛儿道,“藏得真深!”亏他前面还扶得尽心尽力。

张君奉嘀咕:“今日惊异之事真是一件接一件……”

穆长洲朝城外看去一眼:“继续盯着。”说完转身,快步下了城头。

城下已没有马车,舜音下去后就自行乘车离去了,只两三随从牵了马在原处等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穆长洲翻身上马,追了回去。

军司府外,已有仆从在等着迎接。

昌风这两日才得知军司一直未归是在寺中治伤,一见马车驶来就匆匆迎上。

车一停,舜音掀帘而出,径自入了府内。

胜雨在后,险些要追不上她脚步。

昌风只看到她一人,只好又伸头去看路上,很快听见几人快马而来,连忙上前见礼:“军……总管看来已好了。”

“嗯。”穆长洲随口应了一声,下了马,大步往里。

廊上提前悬了两盏灯,主屋里早已烧好了炭火,一室温热。

舜音进屋,刚解下披风,就听见了走来的脚步声。

穆长洲走入,直走到她跟前:“生气了?”

舜音拧着眉,背过身不理他。

胜雨走来屋门外,端着铜盆,小心翼翼朝屋内看了一眼:“按夫人吩咐,一回来就备好了热水,药材已放了。”说完送入,放去桌上,又看了看二人,赶紧退去了。

舜音听见更气闷,还担心他伤好不了,不想他好了还瞒着自己。

忽而想起来,她转头说:“那句话你也不是听见的。”分明是看见了口型。

穆长洲走近:“我当时还只是勉强看清。”

是看见了她的口型,刚能视物时还有些不够清楚,而后才慢慢适应,直到城头上那一箭时,才能完全看清。

舜音转身走开几步,仍不理他。

右耳忽听见门响,她眼神瞥去,穆长洲已掩了门。

他解去披风,又一手除去腰间束带,褪了外袍,转头走去桌前,自铜盆里拧了帕子过来,塞到她手里,抓着她手送入衣襟:“还没好透,药总得接着用。”

舜音一下贴近他身前,抓着帕子的手抵到他身上,蹙眉说:“你已能看见,不需我了,是故意戏弄我不成?”

穆长洲察觉她想抽回手,一把按紧,低头说:“没你怎么行,没你我就真不在了。”

舜音立即掀眼瞪住他。

穆长洲看到她眼神,胸腔里忽的一沉,声低了:“不说了,难道我好了不是好事?”

舜音眼神微动,终于看向他衣襟里,那里面一道道的伤疤露出来,直冲入她眼里。

他已死过那么多回,都挺过来了,当然是好事。

穆长洲抓着她的手,愈发贴近,声音沉坠:“那你罚我?”

舜音耳廓一麻,额间被他呼吸拂着,渐沉渐热,看见他黑漆漆的眼,心口突跳,顿了顿,握着帕子的手轻轻擦了过去。

穆长洲身上忽的一凉,是她的手指贴了上来,随着擦拭,顺着他身上那些疤痕抚过,微微发痒。

他抓着她手,不想她触碰那些。

舜音挣开,手又贴上,握着滚热的帕子,从胸膛到腰侧,再到背后,避过几道刚愈合的新伤,这么多日,不用看就已熟记下来,擦去背后时,就快贴住了他。

她手又往上,贴着他颈边,擦去他颈后,慢慢的,手臂勾住了他颈。

穆长洲微怔,低头看见她掀起的眼,那张脸分明冷淡,似还带着气,眼却如凝春水。

她唇微动:罚你好好活着。

穆长洲胸口一紧,眼紧盯着她,一手拿开她手里的帕子,丢去桌上,骤然搂住她,低下了头。

舜音被他含着唇,身上瞬间热起,另一条手臂也伸过去,箍在他颈后。

唇被他一下一下细密地揉过,颈边一热,他含了过去,又低头往下……

有屋中的炭火烘着,四下更热,连外衫轻落也未在意。

穆长洲挟着她腰走了几步,一下坐在榻上,手臂将她搂紧。

舜音耳边只有仅剩的衣衫在摩挲轻响,腰被轻巧握住,他自她身前抬头,贴来她耳边低语:“上来。”

周身瞬间如有烈火窜起,她急喘着坐去,被他手臂一抱,又一落。

舜音一把搂紧他颈,感觉他呼吸近在心口,滚热急促,自己也快缓不过气。

先如烈火,又如沸水。

穆长洲伤刚大好,还带着克制,喘息却越来越重,忽而凑来含住她耳垂。

舜音如陷汪洋,贴着他颈一呼一吸,瞥见一侧昏影浮动摇晃,眼角一跳,气息错乱。

许久,她被一把抱起,穆长洲抱着她,走去屏后。

似有狂潮席卷,舜音躺在床褥间,贴上他胸膛,触到那些伤疤,心间的快跳一声一声,如撞如击。

穆长洲身在克制,人却张扬,搂在她身上的手臂越收越紧。

不知多久,他手臂忽而一松,在她耳边低喘说:“事还未完,再等等……”

舜音脑中近乎已空,身一轻,觉出他往后,才思绪渐回,想起他先前确实也及时退去了。

她忽而伸手,抱住了他。

穆长洲撞回,倾身贴近,在她耳边重重一喘,看入她眼。

舜音眼神轻晃,手抚过他背上的伤疤,又到他胸膛,一道道抚过去,直至手掌贴住他心口,低低唤:“二郎……”

轻软慢语,胜过千言。

从未见过她这样。穆长洲被她按住的心口一灼,蔓延全身,喉头滚动,猛然欺近,一把抱紧她,几乎就要失控,含着她唇低语:“再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