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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宗一只手臂始终牢牢搂着她,眼盯着前方:“有敌兵。”

她往前看,只看到一片树影。

山宗松开她,翻身下了马,一手从马腹下面抽出裹满布条的直刀,迅速拆去,露出细长的刀鞘。

他将刀别在腰侧束带处,衣摆也掖在腰侧,遮挡了刀身,对神容说:“侧坐。”

神容看了看他,依言转身,改成侧坐。

山宗又利落上了马背,一手抓住缰绳,环住她:“待会儿记着别看前面。”

神容还没说话,他已策马继续往前。

直出树影,天又暗一分,绕着那片山岭的河流已在眼前,那条当时卷走神容的河。

河岸边是一排打马徘徊,披头散发的兵马,足有二三十人左右,完全拦住了去路。

山宗按了按神容的后颈,低声说:“抱紧我。”

神容侧身窝在他怀中,埋首在他胸口,心口已渐渐提了起来,双臂伸出去,紧紧抱住他腰。

身下的马瞬间疾驰而出,一声暴喝,前方马蹄纷乱而来。

身侧疾风一扫,山宗自腰间拔出了刀,直冲而过。

下一瞬,神容只觉有什么溅到了颈边,一阵温热,知道是血,她咬住唇,手上抱得更紧,听着男人胸膛里强烈的心跳。

马直奔入河,踏起半人高的水花,河水里混入了血和倒下去的尸首。

山宗脸色丝毫未变,手里的刀横在神容身侧,直接杀出了一条路。

身后马蹄隆隆,追兵跟至。

神容抱着山宗腰,心口急跳,鼻尖全是他身上的气息,说不上来是何种味道,如今夹杂了丝丝血腥。

“接应!”忽听他一声喊,声音随着胸膛震入她耳中。

神容察觉身侧冲出来一群身影,抽刀声阵阵,往他们身后去了。

是他那十几个精兵。

山宗策马入了山林,循着陡峭的山岭赶往关城。

东来已在关城之上做好准备,绳索也已固定住。

一旁是胡十一和张威,带了一队甲胄齐备的兵卒。

他们在山宗离开关城后每日都会定点来此查看情形,以作接应。

直至天色暗下时,才听见隐约马蹄声,接着两道身影奔跑而至。

“东来!”是山宗的声音。

“是。”东来这一路已与他配合出默契,如他亲兵一般,立即摔下绳索。

绳索扔下来时,山岭间回来个精兵报信,急急道:“头儿,咱们没损人,但又来了一波,正往关城来。”

“挡住。”山宗沉声下令。

那兵抱拳,又转头回去拦截。

山宗将刀塞进腰里,迅速用绳索缠住神容,抓着她手让她拉住绳索,用力握了一下:“自己能不能上去?”

神容看他没往自己身上缠,喘着气问:“你不上去?”

“我殿后,你尽快上去,天快黑了,要防着他们混入关城。”

神容一口一口喘气:“会出事么?”

山宗忽而勾唇,托一下她脸,让她看着自己:“放心,你不会出事,我说过,你这么有本事,还要享荣华富贵,值得好好活着。”

“那你呢?”神容下意识问。

他是一州军首,幽州的内安外防还要靠他。

山宗将绳子又在她腰上缠一道,颔首,眼底黑沉:“我也要好好活着,还有很多事要做。”

说话时手上扯了下绳,朝上一挥手。

东来马上往上拉。

同时数道绳索放下,陆续有兵滑下。

胡十一和张威看清了他的手势,派下了兵卒。

大风呼啸,神容往上,被吹着身晃了一下,往下看已不见山宗身影。

东来与胡十一合力,速度很快,神容脚踩到关城顶上,又往外看一眼。

东来扶住她:“少主快走。”

陷阱布防都已处置好,神容被东来扶着,很顺利地通过。

忽闻远处一阵尖锐笛啸,听不出来是从哪个方向传出来的,分外刺耳。

胡十一在后面抽刀骂道:“你们快走,斥候示警了,别处有关外的混进来了,他娘的还挺拼命!”

张威也抽了刀,与他匆匆赶去调人支援。

神容听到过这声音,还有印象,当时一声过后,山宗朝她掷刀,踏马过溪,溅了她一身水。

不知关外的是从哪头混入的,不是从这里的关城,外面的山岭已被她动过了,悬绳处有兵,他们上不来。

走得太快,脚下被山石绊了一下,她站稳,忽见斜前方山林里钻出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

东来迅速拔刀过去:“少主先走。”

神容往望蓟山走,那里有军所驻扎的守山兵马,此时已陆续调来,眼前山林间人影绰绰。

这些人就算混进来也无法全身而退,看来是怀疑山宗得到了什么军情,不管不顾地来拦截。

难道追来的太多了?她边走边想,在想山宗是不是没能拦住……

终于快到附近,神容走得太快,扶着棵树,捂着胸口不停喘气,身侧似有身影,她转头,怔了一下。

一个披头散发穿着胡衣的敌兵正森森然盯着她,似乎想偷偷近前来挟持她,却被她发现了,一下停住。

神容盯着他手里的大刀,瞥见已有人影赶来,小心后退,免得他突然发难。

却见那敌兵脸上忽然露出了畏惧,一步步往后,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一柄细长的直刀横在那敌兵颈下,一抹,对方无声毙命倒地。

后面男人颀长的身影露了出来。

山宗持刀而立,看着她,又看她身后。

神容喘着气,不自觉看了眼身后,树影间一群身披锁镣的身影。

那群底牢的重犯,不知何时一个一个从她身后冒了出来,被绞短的头发半长,在渐暗的山林间,如影如鬼。

这诡异的一幕骇人莫名,难怪刚才会叫那敌兵吓得后退。

“不用客气,小美儿人,”未申五耸着左眼的白疤,阴森森地笑:“说过还没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刚才就当是报答了。”

说着看向她身后,阴笑变成了冷笑。

但紧接着鞭声就在他们身后挥了出来。

兵卒早已赶了过来,远处胡十一在喊:“最后一个,灭了!”

神容回过身,被抓住了手腕。

山宗提着刀,带她往前。

他身上锦袍已乱,掖衣大步,没几步,拉着她入了树影,回头一手就抱住了她。

神容一下撞到他怀里,才回神,攀住他手臂,还在喘息。

山宗也在急喘,低下头,贴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鼻尖,胸口阵阵起伏:“有没有受伤?”

“没有。”神容觉得自己的唇就贴在他唇上,说话时几乎在磨蹭,呼吸更快:“应该没有。”

山宗抱她的手在她背上抚了一下,没有感觉到有伤,心才放下,抱着她,久久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