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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

山宗眼终于动一下,问:“除了接亲队伍,有无其他队伍出去?”

“其他队伍?”胡十一挠挠下巴,仔细想了想:“没有,咱一上午都在这儿等着送行呢,没见到其他队伍出来。”

山宗颔首,没错,有其他队伍也会避开接亲队伍再出发。

此时的官舍大门外,神容的马车被众多护卫环护着,就等着出发了。

广源匆匆跑出门来看,一双手抄在袖中,眉头紧了又紧。

贵人竟然就这样又要走了,而且先前一点风声没透露,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他一边想一边看了眼裴少雍,直觉是他的主意。

长孙信系着披风走到车外,朝着车帘道:“接亲的队伍过去了,路好走了,启程吧,我送你一程。”

神容隔着车帘说:“不必了。”

裴少雍打马护在车前,笑道:“表哥难道是不放心我不成?”

长孙信坐上马背:“那倒不是,我也不送远,只送过檀州就好。”

裴少雍知道他们兄妹是带着要事来的,路上想必还会交代一些山里的事,只好笑道:“也好,表哥心疼阿容,应该的。”

神容没说什么。

车马上路,他们特地等到现在,道路果然顺畅了许多,一路直接出城。

只有广源,对着那辆远去的车驾长长叹息。

城外周均的迎亲队伍早走了,连道上的尘烟都被春风吹尽了。

胡十一牵着刨地的马,看身旁:“头儿,人都走那么久了,咱还不回去吗?”

山宗仍然看着城门:“你们先回去。”

胡十一左右看看,朝后方人马招两下手,带着人往军所方向打马出去时,又回头往城门口看了一眼,忽见一队人马出来了。

一群护卫开道,护着当中的马车严严实实,车前两匹马上坐着两个锦衣贵公子。

“金娇娇?”他惊讶地看一眼山宗的身影,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头儿是在等她啊。

山宗看到那一行队伍的瞬间眉就压低了,没在刺史府上看到她,果然是要走了。

他盯着那辆当中的马车,看着那扇门帘,门帘掀动,但看不见那道身影。

神容坐在车里,拿着书卷,摊开在膝上,正对着望蓟山那一段。

外面是长孙信和裴少雍时不时几句交谈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眼前车帘掀动,风似大了点,吹到了书卷上,周围也安静了,她才感觉出已经到了城外,转过头,透过窗格往外望,目光凝了凝。

外面马蹄声陆续停下。

“他怎么来了?”裴少雍压着声问。

长孙信低咳,努力圆场:“这有什么,他掌此地军政安危,人在城门处又有何不可。”

神容盯着那道马上的身影,他打马缓至,一手提着刀,眼里由始至终只落在她这里。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自己的脸,心里没来由地紧了一紧。

长孙信见山宗目不斜视地打马而来,忍不住先扯马出去:“山使,有何贵干?”

山宗目光越过他,仍盯着马车:“几句临别赠言罢了,不必如此慌张。”

长孙信被噎了一下,心道谁慌张了,一面回头看了看车上。

车帘又被风吹得一动,里面传出神容的声音:“让他过来说。”

裴少雍惊讶地看过去:“阿容?”

神容淡淡说:“没事。”

东来立即将护卫领开,连坐在车外的紫瑞都下来了。

长孙信拧着眉打马回到车边,拍拍裴少雍的肩,示意他跟自己走。

裴少雍盯着马车看了又看,又看了眼在马上的山宗。

忽见他眼一掀,朝自己扫来,如利刃割风,不禁抓紧了缰绳,看出了他眼中的不善,脸色都变了。

“二表弟。”长孙信拉了他衣袖一下。

裴少雍又看一眼马车,才终于打马跟着长孙信往路侧避去。

“别忘了我母亲交代的话,为阿容好,你就当没看到,回去也别说。”长孙信小声交代他。裴少雍对山宗那一眼分外介意,但听到为阿容好,便什么都没说,远远退到路边,看着那头。

山宗已到了马车窗边,低了头,被马车遮挡了大半,外人什么也看不分明。

只有神容知道,窗格上一层薄纱,他的脸在眼前朦胧不明,唯眼底幽深最显眼。

“这就是你的答复?”他沉声问。

神容看着他的脸,慢慢转开眼,不知该说什么。

大约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选择就此离开。

“长孙神容。”

神容转头,第一回 听他这样连名带姓地唤她。

隔着层薄纱,她却清楚地看见他喉头滚了一下,双眼沉黑地盯着她。

“是我活该,明知你只是想让我低头,或许我就该永不让你得逞。”

他喉头又滚一下,嘴角却扬了一下,只一下,紧紧抿了唇。

神容从没看过他这样的神情,默默垂了眼。

“阿容。”裴少雍已忍不住遥遥出声提醒。

拉车的马动了动蹄,连带车也往前动了一下。

窗格忽而被一只手牢牢扣住,马车一顿,神容一怔,眼动了动,那是山宗的手。

他修长的手指抓着窗格,手背上两根青筋凸起,分外用力。

但下一刻,他的手一下又松了。

神容转头看出去时,他已策马而去,烈烈黑衣背影振马迅疾,没有看见他神情。

神容坐在车里,至此才动了下手指,心里极快地跳了两下,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眼里,才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