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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还没碰到他,他突然推开门冲去去,周窈随后跟上。屋里的两份热切,没有察觉到屋外的惊心动魄。

陈许泽一路往小山坡上跑,一路跑,脸色越来越白。他没有落泪,只是呼吸哧哧响起,和风声一起刮过耳边。

“陈许泽——”

“许泽——”

“许泽哥——”

周窈在后面紧紧地追,好不容易他停下,她穿着粗气靠近,想伸手触碰他的手臂,“陈许泽,你……”

他猛地转身,一把将她推远。

没谁想到,周窈会就此滚下山坡,从那一天起,生理病根加上心理阴影,她再也不能好好地跑跑跳跳,有事走路,脚掌会忽然像中间断裂开来一样,一下一下剜着疼。有时前脚掌又或者后脚掌无法着力。

那天在病房外,陈许泽的脸色从未有过那般衰败。他微垂着头不言不语,眼里血丝红红,等着轮到自己认错受训,承认错误。

他听大人们在交谈,周窈的脚后遗症很严重。

如果认错受罚有用,他什么都愿意。

然后他被叫进来病房,说是周窈找他。她的脚被固定住,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似乎没有异样。大人们和医生在一旁商量,愁眉紧皱。

没有人过来训斥他,他站在床尾,床上靠坐的周窈已经因为初始的痛哭过一遍,此时镇定如常,朝他招了招手。

陈许泽想,如果她想打他巴掌,多少下他都愿意承受。

他垂下眼睛站到床边的时候,坐着的周窈很艰难地微微朝他靠近,她哭过的声音还有少许沙哑,两只手搭在他肩上,因为姿势只能是半个拥抱。

她贴到他耳边说:“十三哥,今天的事情,我们都会保密的。”

没有我们,只有她和他。

后来陈许泽才知道,她说的“今天的事情”,不仅仅是指他那对高知识父母双双寻求刺激违背人|伦,同样,说的也是她被他退下山坡一事。

他的小周窈,从这一年开始,变成了“跛子”。在学会大多数时候和正常人一样走路之前,她经过巷子,所有小孩都会指指点点。笑着唱讥讽的童谣:

“小坡子,爱摔跤,

摔跤摔跤起不来,

面前有个金铜钱,

捡不到,哭花脸,

坡子坡子真讨厌!”

陈许泽知道她躲在房间里练习走路要多痛,有多难,最开始甚至不肯让他看,因为姿势别扭,特别丑。

所以,那一年陈许泽打过所有唱童谣的小孩,缺了牙,肿了眼,或者被打到出鼻血。哪怕是被父母,被爷爷奶奶,摁着头要他道歉,他也没有为这个低过一次头。

后来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又或者有时难受,痛苦,觉得迷茫的时候,陈许泽总会想起那个病房里的拥抱。

带着橙子香味的拥抱。

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叫他“十三哥”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她眼睛里的眼泪。

那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陈许泽至今也分不清,那是周窈第一次哭,又或者是他,第一次无声掉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