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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霁斐低头,暗咽了咽喉咙,喉结滚动。

“是不是卖相不太好?那我再摆好看点。”苏芩自言自语的正要去摆弄那盘鹿肉。

男人突然伸手,一把攥住她的腕子,声音沉哑的开口道:“别再动它了。”

“……哦。”

外焦里生的鹿肉被放进嘴里,囫囵一嚼,然后吞进肚子里。

苏芩紧张道:“怎么样?好吃吗?”

男人斜睨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世上大致没有比这东西更难吃的东西了。

“我再给你去烤一块来。我方才看到一根肉筋,烤完定然很好吃。”

当苏芩将那所谓的“肉筋”拿过来的时候,陆霁斐手里的玉箸不着痕迹的抖了抖。

“快尝尝。”小姑娘一脸急切,让陆霁斐心中生出一场弑夫夺财的大戏码来。

“爷。”还是青山看不下去,端着一盘苹婆(苹果)进来,递到陆霁斐面前,“爷,新鲜的苹婆。”

陆霁斐顺着台阶放下玉箸,伸手,拿过一个苹婆,慢条斯理的削了皮,然后将那不断的长皮递到苏芩面前,“削了皮,不断,我就原谅你。”

苏芩愣愣接过那个被削干净的苹果,捧在手里,看着陆霁斐拂袖离去。

青山凑上来,压着声音道:“小主子,这不是肉筋,是……鹿鞭。”

苏芩低头,看一眼那“肉筋”,面色瞬时涨红。敢情她忙活了一天又捅马蜂窝了?

……

“姑娘,实在是吃不下了……”

“别吵。”苏芩聚精会神的削着手里的苹婆,身旁站着的绿芜和红拂一脸菜色的啃了近十个苹果,早就撑到想吐了。

“噗噗?”苏芩一抬眸,看到拎着布老虎要跑的苏蒲,赶紧把人拎回来教育道:“临阵脱逃,哪里有大将之风。”

苏蒲眨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小嘴张开,指了指自己的小牙。

苏芩义正言辞道:“再吃一个。”说完,就将又削坏了的苹婆塞到苏蒲手里。

苏蒲拿着手里的苹婆,低着小脑袋颠颠的溜出去,在帐篷门口碰到偷溜出来的小皇帝,仰着一张无辜小脸递给他,“吃。”

小皇帝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捧过那个坑坑洼洼的苹婆如获珍宝。

苏浦泽站在小皇帝身后,看一眼那苹婆,再看一眼苏蒲,上前替她戴好雪帽,然后牵住人的手往帐篷里推,“雪大,不要出来。”

苏蒲拽着苏浦泽的袖子,使劲摇头,不愿意进去。

隔着一堵墙,苏浦泽能清楚听到里头传来的阵阵哀嚎。

“姑娘,再吃下去,奴婢们就要炸了。”

苏浦泽牵着苏蒲走过去,推开墙,“三姐姐,三姐夫已经回皇城了。”

“什么?”苏芩手里的苹婆落地,“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时辰以前。”

苏芩狠狠蹙起秀眉,“他回皇城做什么?”

“是太妃病了,传陆首辅去探病。”小皇帝手里还捧着苏蒲给的苹婆,没舍得吃,但在进到里间,看到里头那遍地的苹婆和苹婆皮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痛。

“是李太妃还是郑太妃?”

“是李太妃。”苏浦泽道。

苏芩心内陡然升起一阵不安。她无意识的划着手里的小尖刀,戳到指尖,一阵钝痛。

“姑娘!”绿芜惊呼,赶紧替苏芩止血上药。

苏芩略一沉思,霍然起身,“走,回皇城。”

绿芜和红拂赶紧要收拾东西,苏芩却道:“不用收拾了,直接走。”

苏芩领着绿芜和红拂,刚出里间,就被突然出现的青山拦住了路。“小主子,爷吩咐了,让您在项城等他。”

“我要回皇城。”苏芩面无表情道。

青山一脸为难,“小主子,爷说了,他只是去给李太妃探病,过些日子便会回来接您的。小主子,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

“若我非去不可呢?”

青山垂眸拱手,“那就别怪奴才冒犯小主子了。”

苏芩心中一沉。皇城内,必是要出大事。

“郴王和夏次辅呢?”

“尚在项城。”青山道。

“所以只陆霁斐回了皇城?”苏芩的眉蹙的更深,她隐隐觉得,这次的事不简单。

“是。”青山道。

苏芩反身回里间,她坐在榻上,无意识的揪着手里的绣帕。陆霁斐回皇城探病,那必是跟李太妃有关,李太妃如今又跟冯宝在一处……难不成是这三人闹翻了?

苏芩霍然一惊。冯宝这老太监,最是根墙头草,李太妃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若是他趁机挑唆陆霁斐和李太妃之间的关系,那两人之间原本便如履薄冰的关系,真真是一捅就破了。

苏芩紧张的将绣帕都攥烂了,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

“姑娘,郴王和夏次辅回皇城了。”红拂进来道:“还带着兵马。”

苏芩面色大变,朝帐外喊道:“青山,陆霁斐的人呢?”

青山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青山!”苏芩陡然呵道:“我问你,陆霁斐他自己的人呢?他难道是一个人回的皇城?连个人都没带?”

苏芩的声音太急太尖,呛的自己都咳嗽了起来。

绿芜赶紧替她端了一碗茶水来。

青山终于抬眸,他朝苏芩跪下,重重的磕头,然后从宽袖内取出一物,双手递到苏芩面前,“小主子,这是爷临走前,让奴才送还给小主子的东西。”

苏芩抖着手伸手接过,里头赫然是自己那份做妾的文书。

“爷说了,衙门里头已经消案,小主子只要将这份东西撕了,就是自由之身,可回苏府去。”顿了顿,青山又道:“爷又说,夏次辅对小主子情根深种,小主子自能明白其中含义,得以自保。”

苏芩苍白着一张脸往后退,坐到榻上。

这事来的太突然,苏芩直到如今才恍觉,今次的冬猎,怕也只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

从一开始,陆霁斐就知道,他是这局内被所有人针对的人。

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挟天子,以令诸侯。祸乱朝纲,奸佞贼子。这些被冠在陆霁斐头上的名声虽因着那次赈灾之事而有所改善,但却让真正心忌他的人,更加深了警惕。

诸如李太妃之流,她依靠着陆霁斐,又忌惮着陆霁斐。只是她却不知,唇亡齿寒之理。

“青山,我要见项城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