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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当街就敢如此下狠手,来日在府中,岂不是能直接要了梅柳的命?

梅抚如此高龄,早已被赵乾亲自下令不必行跪拜大礼,可他今日进得御书房内,整理好衣冠后,竟直接跪下磕头。

赵乾立即起身问道:“梅大人有话直说,可比行此大礼!”

梅抚再度磕头,情真意切道:“臣惶恐启奏陛下,臣以朽迈之躯,忝列朝班三十余载,未尝以家事污圣听。然今日臣不得不以血泪沾襟,伏乞天威垂鉴……”

迎程程和单子寅交换了一个眼神。

到底是大儒,开口有理有据,又如此动情,让人听了也不忍卒读。

梅抚抬起头,怒目指向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的刘盛:“此豺狼披人皮者,仗陛下重用,负副将之名,外则狎妓狂徒醉眠章台柳,内则殴妻恶行血染金缕衣!”

要不是当着陛下的面迎程程都想直接给他喝彩道声“好”了。

梅抚老泪纵横:“今日臣孙女簪珥尽碎归宁,臂上青痕犹带赌坊酒气,《礼记》云‘刑于寡妻’,今观此獠,竟以翰林笔墨作花柳文章,以天家玉牒充赌场筹算!”

刘盛虽然混账,但还不至于以玉牒充赌场筹算,但如今梅抚说他有,他就是有!

即便是身上还能搜出玉牒,那也必定是梅柳花了自己的嫁妆银子替他赎回来的!

刘盛倒在地上,嘴里被一块帕子牢牢堵住,呜呜咽咽的,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

梅抚还在继续:“《诗》曰‘燕燕于飞,差池其羽’,臣孙女本有咏絮之才,今成折翼之凰。臣请陛下效汉武断金案之雷霆,正我朝风化!臣愿碎此老骨于丹墀,但求陛下斩此孽缘于玉阶!”

他说完,再次三叩首,将额头都磕红了。

赵乾立即道:“子寅、程程,还不快将梅大人扶起来!”

于是单子寅和迎程程一左一右,将梅抚扶起身。

赵乾看向刘胜:“给梅大人看座。”

“是。”

刘胜搬来凳子,请梅抚坐下。

迎程程这才上前接替梅抚继续告状:“陛下,臣眼下正奉命推行女官制,刘盛身为陛下亲领的神机营副将,不想着替陛下分忧,言行却如此荒唐,且不说他殴打的妻子是梅大人孙女,即便是最普通出身的女子,将来也可能入朝为官,为陛下分忧,他刘盛何来资格做出如此混账之事!”

单子寅同她一唱一和:“自陛下登基以来,严令禁止官员狎妓、沾赌,刘盛乃陛下亲信,竟敢如此枉顾圣旨,实在该死!”

事已至此,就算赵乾想维护刘盛,也是师出无名了,更何况刘盛的确荒唐,得罪了如今管着本朝最紧要的两项差事的官员,真是狂妄又无知。

赵乾缓步登阶,手抚龙椅雕纹,低头看着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刘盛,声沉如钟:“朕犹记元狩三年,卿随朕猎于上林苑,三箭贯豹之勇,恍如昨日……”

他猛然攥紧扶手:“然今日梅太傅与征南将军亲眼所见,又有汝妻身上伤痕铁证,章台买笑千金掷,赌坊通宵玉漏迟,更兼殴妻之暴行——”

赵乾闭目吸气:“卿可知那金簪碎玉之声,竟与漠北箭鸣何其相似?”

刘盛在地上拼命扭动,终于将口中帕子吐出,哀号一声:“陛下!臣冤枉啊!”

赵乾失望地摇头:“先帝遗训‘法如日月经天’,朕纵剜心亦不可违。”他骤然挥袖,“然卿非寻常罪囚,乃朕之肱股!昔年漠北风雪同袍情,怎堪化作今日诏狱铁链寒?”

他声震殿宇:“着即革去刘盛所有勋爵,依《大楚皇律》,纵朕如此痛心,却必须仿太宗责房陵之明察,护天家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