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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会意,便从江南带来的厨具里翻出了一个箱子,从内里找出了之前苏心禾做的纱布网兜。

苏心禾接过纱布网兜,慢慢展开,变成了一片半透的纱布,她仔仔细细地将?纱布盖在了盛放豆浆的锅口,而后,便端起了豆浆锅,将?里面的生豆浆徐徐倒了出来——

有了纱布隔绝,豆渣便都隔绝在了里面,而过滤出来的豆浆柔滑细腻,一点儿杂质也?没?有,看起来很是纯净。

苏心禾细细滤了两遍,才将?生豆浆放到了火上。

一锅乳白的豆浆,仿佛一片小小的湖,被火舌一煮,便“咕咚咕咚”地冒起了泡。

苏心禾用圆勺轻轻搅动,无?暇的豆浆中央,便划出了一道道波纹,波纹随着动作浮现?,每一道都稍纵即逝,总能恢复到完美?平静的一面,看起来十分治愈。

熬煮过半刻钟之后,苏心禾舀起一勺热豆浆瞧了瞧,见煮得差不多了,便又?洒了些糖下去继续熬煮,她不停地搅动着,豆浆的香甜瞬间充盈了整个厨房,溢出了窗外。

李承允收拾妥当,出了书房之后,恰好路过小厨房附近,闻到香浓的豆浆味,不禁驻足回?头。

窗牖半开,苏心禾着了件简约的素色绣花长?裙,长?发未挽,只用了一根浅紫色的丝带,松松垮垮地绑在后面,看起来有种慵懒的美?。

她手持圆勺,在乳白色的汤锅中,从容不迫地搅动着,须臾之后,便盛出了一勺豆浆,倒入碗中。

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瓷碗,仿佛是为了让豆浆散去热气,而后,又?嘟起嘴巴,轻轻吹了吹,一口饮下。

许是滋味太好,苏心禾喝了一口,便喜形于色。

李承允见到她这满足的模样,也?忍不住牵了牵唇角,她与旁人相?比,仿佛多了一种鲜活、温暖的烟火气,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

连忙把那一口豆浆锅端了下来。

豆浆锅在火上煮了许久,即便隔着湿布,依然有些烫手,苏心禾急迫地放好了豆浆锅,便连忙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耳垂,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有些无?辜。

“烫着了么?”

李承允快步走了进去,苏心禾一见是他,便道:“没?关系,很快就好了,不是很疼。”

李承允拉过苏心禾的手指,看了一眼,雪白的指尖已经有些泛红了,他见桌上有一盆干净的清水,二话?不说,便将?苏心禾的手摁进了水中。

“冷水降热更快。”

一入冷水,苏心禾指尖的灼烫感便减轻了不少,她缓缓放松下来,下意识侧头看去,却?对上了李承允关切的眼神?。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苏心禾不自觉屏住呼吸,眨了眨眼。

李承允回?过神?来,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苏心禾的衣袖被襻膊绑着,一点儿也?没?有弄湿,但?李承允的衣袖却?湿漉漉地滴着水,让人不忍直视。

苏心禾忍不住笑了。

“夫君恐怕又?要去换衣裳了。”

李承允面色僵了僵,只道了句:“若冷水还不降热,就让白梨拿药膏来。”

而后,便转身走了。

苏心禾见他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倒是与平日里沉稳大气的样子很是不同。

-

油条与豆浆终于齐备,苏心禾如之前一般,让青梅和白梨将?朝食布置在了柏树下的石桌上。

苏心禾远远见到李承允从书房出来,便笑着开口:“夫君,快来用朝食罢。”

李承允见她笑容满面,仿佛没?有之前那般害怕自己了,心情也?愉悦了几?分,便依言坐下了苏心禾对面。

苏心禾兴冲冲地介绍道:“这是黄金大油条,这是雪山纯豆浆。”

李承允见这油条确实比他之前吃过的粗大,看起来又?黄灿灿的,果真当得起“黄金大油条”之名,只不过这豆浆嘛,和雪山有什么关系?

李承允思量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为何叫‘雪山纯豆浆’,是放了雪水么?”

苏心禾摇头,一本正经道:“为了押韵。”

李承允:“……”

果然,她的想法就是与常人不同。

苏心禾见李承允还安静地坐着,净手之后,便拿起一根金黄的油条,轻轻一撕,分了一半给?李承允,“夫君尝尝,我的油条可非同一般。”

自两人昨夜一起吃过饭后,苏心禾面对李承允时,便放开了不少,偶尔会主动为他布菜。

李承允一贯不在吃食上花太多时间,也?乐于接受苏心禾的安排,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接过苏心禾递来的油条,打量起来。

这油条炸得十分蓬松,看起来约莫有成年男子的小臂之粗,相?较于街边食肆卖的油条,胖了一倍不止。

李承允试着咬下一口,只听“咔滋”一声,酥脆的外皮便被攻破,一块油条到了嘴里,然而由脆转韧,咀嚼起来,咸中带着丝丝甜意,令人口舌生津。

这油条看着很大,实则不耐吃,几?口下去,便已经没?了大半,让人嚼得十分过瘾。

一根油条吃完之后,李承允略有些口渴,便舀起一勺豆浆,喝了一口。

豆浆热而不烫,恰是适合入口的温度,醇厚的豆香,润泽了每一处口腔,瞬间革新了方才的油腻感。

温暖的豆浆顺着食道,慢慢地滑了下去,李承允只觉得整个胃腹都暖了起来。

其实,他昨夜并未睡好,一大早又?起来练剑,方才沐浴更衣过后,便觉得腹中空空。

现?在,一根油条和半碗豆浆下肚,便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晨曦微风清凉,一顿惬意的朝食,便开启了全新的一天,两人面对面用饭,各有各的专注与享受。

苏心禾见他吃得满意,便道:“夫君可知,这豆浆配油条还有一种吃法?”

李承允刚刚拿起一根新油条,听了这话?,立即问道:“什么吃法?”

昨夜,苏心禾用剁椒鱼头汤拌面的吃法,着实惊艳到了李承允,故而他现?在对苏心禾说的新吃法都深信不疑。

苏心禾一笑,道:“你看我,像这样——”

苏心禾拿起半根油条,用手指撕成小块,直接扔到了豆浆里。

李承允有些诧异,凝眉问:“用豆浆泡油条吃?”

油条的口感,不就是胜在酥脆么?

李承允一时想象不出来,被豆浆泡过的油条会是什么滋味,但?他依然学着苏心禾的样子,将?手中的油条撕成了小块,扔到了热腾腾的豆浆里。

轻盈的油条,被豆浆浸染过后,逐渐变沉,用勺子轻轻一压,无?数气孔,便被彻底灌入了豆浆,而嫩白的豆浆表层,也?逐渐浮起一层油花。

李承允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一丝不苟的,苏心禾笑吟吟道:“已经可以吃了,夫君试试看?”

李承允点了点头,遂用勺子舀起一块被泡成淡黄色的油条,试探性?地放入了口中。

可才咀嚼了一下,他便愣住了。

原本蓬松粗犷的油条,已经充分吸收了豆浆的细腻和精华,一口爆汁!

咸和甜相?互接纳、交融,油条绵软又?柔韧,豆浆里则多了一丝咸意,让人毫不费力便享有了两种不同的美?味。

一碗豆浆泡油条吃完,李承允已觉十分满足。

苏心禾笑问:“夫君喜欢哪种吃法?”

李承允思索了一瞬,只觉得两种都好,便问:“你喜欢哪种?”

苏心禾下巴微抬,笑道:“都喜欢,所以我两种都要。”

李承允问:“那我同你一样。”

苏心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声音清软地开口:“夫君,以后我们?一起用朝食好不好?我知道你没?有用朝食的习惯,但?不吃朝食对身体?不好,在外行军时可能风餐露宿,但?回?了京城,还是多注意身体?,好不好?”

李承韬抬起眼帘,看向苏心禾,道:“你……当真这么想?”

苏心禾忙不迭点头,道:“照顾夫君,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若是夫君日日饿着肚子出门,那便是我的不是了。”

李承允长?眉微扬,唇边溢出一丝笑意,道:“嗯,那便听你的。”

苏心禾没?想到李承允这么快就答应了,不禁有些意外,瞬间笑弯了眼。

她这话?可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从昨晚那顿宵夜开始,便在盘算了。

京城好吃的酒楼食肆何止万千?昨夜不过才去了一家,为了将?来的好日子,现?在便得下点儿本钱!

苏心禾打算,每请李承允吃几?日朝食,便让他带自己出去转一转。

李承允出手大方,想必不会那么计较。

况且,日日一个人吃朝食,也?没?什么意思,若两个人一起吃,还能多做些花样来,毕竟,像李承允这般生得好看又?不挑食的饭搭子,可不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