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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承允静静看她,溢出笑意,“都是你的功劳。”

如今入秋,正是吃羊肉滋补的时候,这羊腿可谓让苏心禾十分满意。

吃过了烤羊腿,苏心禾眼珠滴溜一转,又?将目标放到了旁边的大盘鸡上。

这大盘鸡块块饱满,盘子里酱汁浓郁,嫩黄的鸡肉,配上鲜红的酱汁,便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冲击力,土豆被切成小块,乖乖地?浸在酱汁当?中,仿佛等着人来尝。

苏心禾夹起一块鸡肉,放到了碗里,鸡肉荡起一片橙红的油汁,仿佛在白瓷碗上作了幅画,写意得很,她低下头,启唇尝了一口鸡肉,这鸡肉幼嫩无比,爽滑地?在唇舌上转了个圈,贝齿一咬,香辣鲜麻的汁子便溢了出来,再?次点燃了食欲。

苏心禾感动得想哭:“唔——真好吃!”

李承允见她吃得,也忍不住笑起来,“喜欢就多吃点。”

李承允夹起一块鸡腿,放到了苏心禾的碗中,她欢喜地?接了,继续埋头苦干。

李承允一声不响地?看着苏心禾吃东西,她容色雪白,小嘴嫣红,每一口都是小小的,很得体,但面上的神?情又?充满了幸福感,看起来吃得格外香。

坐在她身旁,连食欲都会?变得很好。

苏心禾全神?贯注地?应对着自己碗里的大盘鸡,吃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李承允一直在看自己,她鼓着小脸抬头,疑惑地?眨眨眼,“夫君怎么不吃?”

苏心禾说着,便帮他夹了一个烤包子,道:“这个可好吃了,一定要趁热啊!”

烤包子的面皮,与西域的馕饼有着异物同?工之?妙,面皮被叠成方形之?后,裹上肥瘦参半的羊肉,再?送到馕坑里烤制,烤好的包子便鼓胀起来,乳白色的面皮,被烤得硬脆焦黄,用筷箸轻轻敲一敲,都能听到声响。

李承允夹起烤包子,却没想到这包子比想象得更?有分量,压得筷箸一沉,有些不稳,他连忙低头,咬下一口,只?听得“嘎嘣”一声,那烤包子的外皮,便生裂开?来,竟比酥饼还要脆上几分!

李承允无声咀嚼着烤包子,烤包子的外皮,焦香中透着质朴的面香味儿,内里羊肉裹着汁水,嫩滑得很,吃到后半程,咸鲜的汤汁晕染到包子内壁,又?为这面皮添了不少荤香。

一个烤包子下肚,李承允顿时觉得胃腹之?中,踏实?不少。

这便是西域主?食的魅力。

但除了烤包子一外,还有一样主?食,值得让人撑着肚子承接——那便是大盘鸡里的宽面。

西域人豪迈直率,不拘小节,就连做出来的面条,都比中原的要粗上不少,带大盘鸡里消耗过半之?后,苏心禾便将小二奉上的宽面,一股脑儿倒了进去。

白花花的面条,打?着卷儿滚到了红汤里,瞬间染上了香辣的红油,苏心禾取来一双干净的筷箸,夹起宽面,和着大盘鸡里的汤汁搅拌起来,很快,一盘香喷喷的“拌面”,便在苏心禾的努力下诞生了。

她夹起一束宽面,放到了干净的碗里,递给李承允,道:“夫君喜欢面条,快尝尝。”

李承允接过了拌面,不经意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喜欢面条?”

“因为每一次夫君吃面条时,都会?吃得干干净净。”苏心禾盛完面条给李承允,才开?始盛自己的,笑问:“我说得对不对?”

李承允端起面碗,低声答道:“对,也不对。”

苏心禾本来要将面条送入口中,听到这话,却停下了动作,问:“此话怎讲?”

“并非所?有的面条,我都喜欢。”李承允淡淡道:“唯独你的最好。”

苏心禾轻轻笑起来,道:“看在你这么欣赏我的份儿上,下次再?给你做好吃的!”

李承允端着碗,只?觉得碗底热乎乎的,心里也热乎乎的,欣然接受:“好。”

这宽面相较于他们平时吃的,更?加厚实?,嚼起来有种弹润的韧劲儿,大盘鸡的精华都被面条吸收了去,便让人觉得,这面条比起鸡肉来,也不分伯仲。

两人一人一个碗,低头吃面。

就在这时,舞台的方向传来一阵喝彩之?声,两人下意识抬眸看去,却见方才那舞姬一舞毕了,周边的食客们,都争相往舞台上扔银子铜板,鼓掌声不绝于耳,整个醉仙居的大堂,都变得沸沸扬扬。

那舞姬对众人施施然行了一礼,眼睛虽然弯着,却并没有多少笑意,她的目光在大堂里来回逡巡,最终落到了李承允的身上。

李承允无意中对上她的视线,又?面无表情地?移开?,低头与苏心禾说话。

那舞姬见状,柳眉微微一顿,她转身对弹奏乐器的伎人耳语几句,便再?次敲起了手鼓。

食客们见舞姬扭动着身子,又?要跳舞,纷纷拍手叫好,谁知,那舞姬跳了没一会?儿,竟转着圈儿,下了舞台。

现场的气氛更?是热烈,那舞姬姿态妖娆地?舞到了窗边,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束鲜花,沿途送给食客,那些食客大多都是男人,得了美人的娇花,一个个都喜不自胜,但李承允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淡定地?帮苏心禾夹着烤包子。

舞姬很快便来到了李承允所?在的食桌,她双手举过头顶,极尽魅惑地?扭动着腰臀,引得众人一阵惊呼连连。

苏心禾本来还聚精会?神?地?吃着烤羊腿,听到声音才抬头,却见那舞姬一双媚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承允,那眼神?里仿佛有钩子,想将人的魂儿勾出来。

苏心禾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舞姬想做什?么,她不慌不忙地?掏出了手帕,凑近了李承允,轻轻为他擦了擦嘴角,娇声道:“夫君,我吃好了……”

李承允长眉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方才这声“夫君”,声音软得像水,不禁让人心头激荡。

李承允顺势搂了苏心禾,低头凝视她,“回府?”

苏心禾美目轻眨,道:“好的。”

李承允笑了,他将银票放在了桌上,便牵着苏心禾,离开?了醉仙居。

直到两人出门,上了马车,他都没有看那舞姬一眼。

舞姬见李承允走了,不动声色地?停下手鼓,冲食客们一福身,便退到后堂去了。

掌柜的路过见到她,随口问道:“达丽,方才不是还在跳舞么?怎么回来了?”

达丽摘下面纱,露出姣好的容颜,她闪着粽色的美目,冲掌柜的一笑,“我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再?去。”

这娇媚的笑容,看得掌柜心猿意马,他忙不迭地?点头,道:“累了就休息,身子要紧!”

达丽又?冲他抛了个媚眼,这才一扭身子,进了内院。

达丽到内院之?后,并未在长廊上停留,而是快速穿过月洞门,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耳房门口,她左顾右盼一番,见旁边没人跟着,才轻轻叩了叩门,“是我。”

片刻之?后,门从里面打?开?,达丽又?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再?次确认完,才一闪身进了屋。

达丽进屋后,便抬手摁肩,对着暗处行了一礼,道:“参见首领。”

耳房的角落里,缓缓走出一名男子,男子身材魁梧,却面色苍白,似是受过伤。

他抬起眼帘,瞧了达丽一眼,问:“什?么事?”

达丽早已收起之?前轻挑的神?情,正色道:“首领,属下方才好像看见了平南侯世子。”

此言一出,男子面色一顿,眸中多了几分焦躁,“你确定是他?”

达丽想了想,道:“交手那日?,属下虽然只?远远见过他一眼,但应当?不会?错。”

男子紧接着问:“他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达丽连忙摇头,道:“首领放心,他没有见过我,自然也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男子这才略微放下心来,“这里离平南侯府甚远,他到此处来做什?么?”

达丽道:“看样子,是带美人来用饭。”

男子听到这话,疑惑道:“李承允杀神?之?名南北皆知,传闻他治军甚严,又?不近女色,怎么会?为了个女人,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用饭?”

达丽笑了笑,道:“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那女人确实?很美,若我是平南侯世子,也定会?怜香惜玉。”

男人听了这话,沉默地?思量了片刻,忽而眸光一凝,冷然问道:“李承允身边的女人,看着多大年纪?”

达丽回忆了一瞬,道:“看起来很年轻,约莫十六七岁?”

“那便是了!”男子仿佛醍醐灌顶一般,压低了声音道:“若我所?料不错,她应该就是那临州商人之?女。”

达丽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她的语气变得凛冽:“你的意思是,她的父亲,便是当?年害我们邑南族战败的罪魁祸首之?一!?”

男人无声颔首。

达丽咬牙切齿道:“早知道,方才我便该给她点颜色瞧瞧!若不是她父亲帮着平南侯解了临州之?困,现在大宣的江南,便都是咱们的了!”

男人瞥她一眼,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若是动了她,还有命回来见我?”

“我……”达丽一时语塞。

男人摆了摆手,只?道:“那一战过后,我们邑南国力大损,先王一病不起,族中乱了许多年,直到待大王长大成人后,我们的情况才略微好些,此时可不是与大宣交恶的时候,况且,临州之?困与那女人也没什?么关系,你万不可因为一时之?气,而节外生枝!咳咳咳……”

男人说到紧要处,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用手压住自己起伏的胸膛,似是疼得有些厉害,达丽忙道:“首领,你的伤如何了?”

男人缓过了气,道:“伤口已经愈合了,但内里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达丽眉毛微皱,抱怨道:“那李承允下手也太重了!”

男人想起那日?的情形,便面色微沉,道:“当?时,是我们大意了。”

“我们一路乔装跟着李承允,却不想在京城外被他发现,便恶战了一场,折了不少兄弟……好在你们已经提前入城接应,否则,只?怕连我都要落入他们手中。”

达丽默默叹了口气,道:“首领,我们在京城已经潜伏这么久了,兄弟们四散出去,借着务工打?探消息,可要找的人,仍然杳无音信……平南侯府虽然没有声张,却在暗地?里搜寻我们的踪迹,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发现的!”

“即便再?危险,我们也要继续下去。”男人的脸埋没在阴影里,但眸子却亮得惊人,他一字一句道:“绮思公主?这些年来,为邑南王庭呕心沥血,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失了那人的下落,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辜负公主?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