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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泥匠老孙头正在院里劈柴,见着来人。

斧头“咣当”砸在树墩上:

“大强?真分家了?”

“种田我在后山,光听别人说这事儿了。”

“孙叔,起新房。”

周大强嗓门亮得吓人,掏钞票的动作像在敬祖宗牌位。

“青砖到顶,松木椽子,要盘两铺火炕!”

老孙头的烟袋锅子差点掉地上。

他眯眼瞅着那摞大团结,手指头在裤缝上蹭了又蹭:

“西头坡地三间房的料,少说得一千八......”

“要最好的!”

陈翠娥突然插话,枯黄的脸涨得通。

“墙要砌双层的!”

她拽过丈夫的胳膊。

“他叔,灶台得砌在东南角,风水好......”

丈量宅基地那日。

北风刮得人脸生疼。

老孙头的皮尺刚扯到院墙根,陈翠娥就“哎呀”一声:

“当家的,菜园子没了!”

她跺着脚比划。

“东头得留两垄地,种点茄子豆角......”

周大强蹲在地上画线。

“翠娥,砖房不比土坯屋,占地方......”

“我不管!”

陈翠娥突然犯了轴。

“没菜园子吃啥?顿顿买粮?钱是大风刮来的?”

她扯过皮尺往西头拽!

“这边缩三尺,够种三畦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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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孙头叼着烟袋直嘬牙花子。

周国宏抱着小白狼蹲在田埂上,看爹娘为半尺墙根争得面红耳赤,

突然觉得这风里都带着热乎气。

钱的价值,他重活一世的价值,就是现在这样。

.............

第二天。

刚蒙蒙亮。

陈翠娥就翻出压箱底的蓝布包。

半斤白糖用旧报纸裹了三层,糖粒结成了硬块。

周大强蹲在门槛上磨斧头,刃口在晨光里反射:

“翠娥,要不割条肉......”

“你懂个屁!”

陈翠娥把糖包揣进怀里。

“李主任就爱这口甜的,上回栓子他爹......”

村公社的砖房上积着厚厚的雪。

李大富正在炉子边烤火,见着来人,茶缸子当季撂在桌上:

“大强啊,宅基地不是批了?”

陈翠娥蹭到炉子边。

糖包在掌心攥出了汗:

“主任,您看这......”

她枯瘦的手指头戳着窗外的坡地。

“墙根往外扩五尺,够种两垄葱......“

“胡闹!”

李大富“啪“地摔了文件。

“批多少就是多少!当公社是你家炕头?”

气氛一时尴尬。

陈翠娥却突然掀开棉袄。

糖包“啪“地拍在文件堆上。

结块的糖粒滚出来,在炉火映照下亮晶晶的。

“李主任......”

第一次做这些,陈翠娥嗓子眼发紧。

“宏伢子不小了,总得留块菜地......”

李大富盯着糖块,喉结动了动。

去年栓子家多批了三分地,送的是两条大前门。

他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了又敲,突然抓起公章“咔“地一按:

“下不为例!”

回去的路上,陈翠娥走几步就要摸怀里的批文。

周大强跟在后面,突然闷声说:

“翠娥,你刚才......像换了个人。”

“呸!”,陈翠娥朝雪地啐了口唾沫,枯黄的脸被北风刮出两团红:

“为了我儿,阎王殿都敢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