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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教殿。

青烟自蟠龙香炉袅袅升起,李承乾端坐主位,绛纱袍袖铺展在鎏金扶手上。

秦宸将泥金奏本双手呈至案前,帛面"请封泰山"四字在暮光中泛着血渍般的朱红。

"荆王这份奏章..."

太子指尖划过奏本边沿的螭纹,"贞观年间封禅之议,前后共有几次?"

孔颖达广袖微振,腰间瑜玉撞击出声:"贞观五年赵郡王首请,十一年群臣再议,此番当为第三回。"

他抬眼时瞥见太子案头《贞观政要》摊开在魏征谏封禅那页,书页边角已起毛边。

张玄素捻着灰白胡须接道:"前两次或因水患,或碍星变,总教圣人不得遂愿。"

他说着以目示意令狐仲勘,后者立即将《封禅仪注》残卷铺开,泛黄纸页间"燔柴告天"等字被虫蛀得斑驳。

李承乾目光扫过奏本上"四夷宾服"字样,忽然轻笑:"父皇当年亲征高昌,原是要为封禅添个由头。"

他指尖在"天可汗"印玺纹样上停顿,"如今缺的,不过是套周全礼数。"

孔颖达眼底精光骤亮。自汉光武封禅后六百余年,这项盛典早成了儒生心头朱砂痣。

若能主持修订封禅大礼,孔圣嫡裔的声名必将镌刻青史。

"颜师古藏有南朝《封禅图考》,欧阳询亦精研汉碑..."

老学士声线微颤,仿佛已看见泰山之巅的燎天圣火。

秦宸适时插话:"中书省既将此议转呈东宫,怕是等着殿下领衔三请。"

他袖中滑出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江南藏书家的名讳——那些人家中或许就有散佚的《封禅仪轨》。

李承乾抚过腰间玉带銙,感受着螭首纹路的起伏。

三次请奏不过例行公事,要紧的是礼部那群老学究何时能凑齐典章。

待星孛现于太微那日,这铺天盖地的准备都会化作泡影,而此刻越隆重的造势,来日对父皇的打击便越彻骨。

"拟个条陈送政事堂。"

太子突然将奏本合拢,惊起梁间栖燕,"着重写明需集天下鸿儒共修封禅礼——尤其是江南那些藏着掖着的世家。"

……

鎏金步辇碾过献春门青砖的缝隙,李承乾指尖摩挲着苏蝉儿微凉的掌心。

远处立政殿的鸱吻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檐角铜铃被北风拨出细碎清响。

"这门槛石上的裂痕..."

苏蝉儿绛色裙裾扫过殿前玉阶,"还是当年妾侍奉娘娘煎药时,药炉倾覆烫出的纹路。"

李承乾目光掠过廊柱间的垂帷,恍惚看见十二岁的自己捧着《孝经》跪在榻前。

那时母后的沉香枕畔总放着柄玉如意,如今早随葬昭陵。

"薛婕妤前日被父皇召去甘露殿抄经。"

他虚扶苏蝉儿手腕,皂靴踏在殿前青砖上发出轻响。

三丈外的丹墀下,穿紫袍的小少年正领着个粉裙女童行礼,腰间的九环玉带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臣弟拜见皇兄。"

李治的声音还带着稚气,身后的晋阳公主却已绷着小脸学大人模样。

李承乾忽然想起前世在史册读到的"雉奴",此刻不过是个校服都要掖三遍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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