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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颜夫人?她不是应该葬在永安侯府的祖茔之中吗?”

裴渡轻轻摇头:“母亲对那地方厌恶至极,巴不得离他们远一点,故而她走之后,我只在那处埋了她的衣服,她真正的归处,是在这里。”

虞笙原本加速的心跳因为裴渡轻缓的语气逐渐平稳下来了,她看了看裴渡,又看了看前方的芳婆,思考片刻,主动上前,跪在了坟前。

她无声地给颜夫人磕了三个头,算是以晚辈之礼拜见这位自己素未谋面的婆母。

裴渡也跪在了虞笙的身边,静静地看着那个没有墓碑的坟墓,心中情绪翻涌。

看着二人的背影,芳婆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退下了。

夜风将裴渡的声音吹得很碎,那些从未与人启齿过的回忆,在此刻从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如同一幅画卷一般,缓缓在虞笙面前展现。

“我外祖家原本只是普通的商人,家里人口单薄,我母亲自小在那样简单的环境中长大,性子淡泊而坚韧。

后来忻阳发现了铁矿,许多人家都赶上那一波开采矿山的潮流,因而发家致富,我外祖家也是其中之一。

后来裴明颂奉命至忻阳管理矿山庶务,遇见了我母亲,不知他是看上了颜家的家产,还是真心爱慕我母亲的容颜,他不顾身份,对我母亲展开追求。

那时整个忻阳城都道,颜家姑娘命好,能嫁入京城的勋贵人家,一跃跨入上流阶层。

据芳婆说,那时的裴明颂的确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以正妻之礼娶我母亲进门。

外祖家只有我母亲这一个独女,因而也将颜家百分之七十的家产都给了我母亲,让她作为嫁妆带进了侯府。

谁曾料想,婚后不过一年,裴明颂就娶了三房姨娘,起初我母亲不愿,却被侯府众人以各种由头攻击。

我母亲性子刚烈,也曾和裴明颂提出过和离。可女子和离,对方又是颇有权势的公侯之家,谈何容易,再加上我母亲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只得放弃了这条路。

生下我之后,我母亲便无心侯府庶务,也不愿和裴明颂有所牵扯,只蜗居在自己的院子中,教养我长大。

我幼时那几年,母亲和裴明颂尚且能各自生活,但后来,侯府逐渐落魄,他便打上了我母亲嫁妆的主意。

两人为此多次争吵,母亲便带着我回了忻阳,在这里住了好几年。

可以说,我所有关于童年的记忆,都是在这个宅子里度过的。

后来,我逐渐长大,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母亲为了让我能上学读书,回到了侯府。

再后来,我去了学堂,在家中的日子并不多,我每次回来,只感觉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吃了许多的药,却总也不见好。

我九岁那边,她便去了。外祖父母曾上门讨要过母亲的嫁妆,我知他们并不是真的想将钱要回去,而是想提醒裴明颂,那些都是属于我的。

又过了几年,外祖父母也去了,之前我交由你的那些铺子,都是外祖父母留给我的。

如今,母亲身边的人,也就只剩下了一个芳婆了,我让她住在这里,替我看顾母亲,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杀母之仇,永生不能忘!”

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裴渡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凛冽。

虞笙震惊地捂住了嘴,感觉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