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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韩,哪里不妥了?”赵暮云平静问。

韩忠上前一步,指向地图上云州以北那片标识着“大青山”的起伏区域:

“云州虽险,然直面塞外,田都督到任不过一年,虽锐意整顿,根基未深。”

“此时主动出塞,胜则罢了,若败,或陷入纠缠,云州空虚,恐为敌所乘!”

“鞑子右贤王攻打我们陇右,但别忘了,还有那个左贤王兀术。”

“他虽然在幽州战败回漠北后被削弱了权势,但并不代表他也要入局。”

“我们在河西、河东、龙门关、蓝田关多面作战,如果再来云州这一方面,简直就是....”

他话说得又急又重,在安静的堂内回荡。

韩忠的意思很明显,胤军虽然经过半年的休整发展,兵员得到补充,但现在已经是多面作战。

现在又要在云州这边也投入战争,大胤这半年的积累,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赵暮云静静听着,等韩忠说完,才缓缓道:

“以逸待劳,固然稳妥。但是老韩,我们跟鞑子打交道这么久,哪里能不知道他们的性子?”

“如今现在这个情况,即便是我们防守不出,兀术也会主动来攻,大青山虽险,但连绵上千里,哪里能守得过来!”

“田庆军报中还说,今冬塞外的雪特别大,比往年大了很多,非同寻常啊!”

“正因非比寻常,更应谨慎!”韩忠坚持,“田庆所练新军,成军不过一载,骑术、战法、耐苦寒,岂能与常年马背上讨生活的鞑骑相比?”

“出塞野战,是以短击长!况孤军远出,地形、敌情、气候皆不利,万一有失……”

“练兵千日,终需一战。主动出击,才能把握主动权!”

赵暮云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田庆在云州这一年,我们调拨给他的钱粮、马匹、军械,比别处多出三成。”

“他要练骑兵,我便允他练。练了,不上阵见血,终究是花架子。”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凝视着云州以北那片广袤的、标注稀疏的区域。

“黑风谷的军报,你也看了。武尚志敢领孤军穿绝域,击强敌。为何?”

“因为他率领的是我们的百战精锐,更因为敢行险招,方能出奇制胜。”

“云州新练的骑兵,或许不如咱们河东老卒悍勇,但若不让他们出去摔打摔打,见见阵仗,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精锐。”

韩忠面色涨红,急道:“大都督!云州非黑风谷,田庆亦非武尚志!此非行险,此乃冒进!万一……”

“没有万一。”赵暮云转过身,目光如电,直视韩忠,“老韩,我知你稳重,为河东计,此心可嘉。”

“但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策。西京不稳,龙门、蓝田皆有大敌,西域烽烟又起,我们四面皆需用兵,处处捉襟见肘。”

他走回案后,手指重重按在田庆那份军报上:“云州这边,不能只是守得住。要守得主动,守出威风!”

“要让塞外的鞑子知道,即便我们主力被牵制他处,我云州边军,依然敢出塞寻战!”

“此一战,不在歼敌多少,而在立威、练兵、察敌!田庆既然有此胆气请战,我当允他!”

“大都督!”韩忠还欲再争。

“不必多言。”

赵暮云抬手止住,语气不容置疑,“我意已决。你即刻以河东节度使府名义,行文云州:准田庆所请,酌情遣精骑出塞巡弋,相机击敌。”

“严令其务求谨慎,探明敌情为主,不可贪功冒进,更不可使云州城防有失。所需粮秣、箭矢,由你河东府库优先拨付。”

堂内一片寂静。

炭火盆里红亮的炭块塌陷下一角,发出轻微的“哔剥”声。

韩忠胸膛起伏,看着赵暮云毫无转圜余地的神情,最终,所有的不赞同与忧虑,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缓缓抱拳,躬身:

“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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