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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说,这点旧纸,算是留个念想。”钱鸣轻声说,“路怎么走,决定权还是在自己。”

陈青小心地将宣纸折好,放回锦盒,郑重收起。

“代我谢谢简老。”

是不是上次看自己岳丈的时候简老给的不重要,甚至是不是给他陈青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段文字的含义,值得他陈青认真的思考。

茶已三巡,夜渐深。

钱鸣送陈青到茶庄门口。

“就到这里吧。”钱鸣站在灯笼下,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陈青,记住一句话:势散不可怕,可怕的是势散之后,自己站不稳。金禾县是你一手带起来的,它的根基,应该是制度,是民心,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面子或关系。”

“我记住了。”陈青伸出手,“钱叔,今晚的话,我会好好想想。”

车子驶离听竹茶庄,重新没入漆黑的竹林。

陈青没有开音乐,也没有打电话。

车厢里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轮胎压过路面的沙沙声。

他握着方向盘,目光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一小段路,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今晚的对话。

简老的病情,盛天集团的战略,钱春华的远走,省里的风声,还有那张《盐铁论》的手抄……

一切都在告诉他同一个事实:过去那种可以借助多方“势”来破局的日子,正在慢慢过去。

马家的支持有其边界,简老的影响力在消退,钱鸣的相助建立在商业利益之上,就连韩啸,也是因利而合。

势,终会散。

而势散之后,目前自己能依靠的,是自己的势。

这一点钱鸣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没说。

但现在他的势,只有金禾县实实在在的发展成果,只有那套正在艰难搭建的制度体系,只有那些愿意相信他、跟随他的干部和百姓。

还有,就是自己每一步都走得端正,经得起审视的政绩。

他忽然想起离开金禾县前,李向前交给他的那份“企业服务快速响应中心”首周工作报告。

报告最后有一页,是随机抽取的十家已解决问题企业的匿名评价。

评价很简单,只有三个选项:满意、一般、不满意。

十家企业,八个“满意”,两个“一般”。

没有“不满意”。

而在“一般”的那两家后面,工作人员用红笔标注了原因:“问题已解决,但过程耗时较长,企业希望流程能再优化。”

很朴素的反馈,却让陈青当时看了很久。

那才是金禾县真正的“势”,是扎在泥土里的根。

车子驶出竹林,重新汇入苏阳市郊的公路。远处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璀璨的光海,与头顶的星空遥相呼应。

陈青踩下油门,朝着那片光海驶去。

夜还长,路晚晚,也长。

但方向,已然清晰。

周二上午,省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顺着省委大院办公楼深灰色的外墙蜿蜒流下,在玻璃窗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窗内,省发改委所在的楼层走廊安静得能听见空调送风的低鸣,偶尔有工作人员抱着文件夹匆匆走过,脚步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激起短暂的回响。

陈青坐在走廊靠窗的长椅上,手里拿着已经看了两遍的汇报材料。

材料是昨晚从钱鸣的茶庄回到马家之后,在房间里最后修订的。

除了常规的经济数据和工作总结,他特意增加了两个部分:

一是金禾县近期营商环境整顿的具体举措和初步成效,用案例和数据说话;

二是对“金禾—石易产业走廊”合作模式的反思与优化建议,坦承存在的问题,提出“责任共担、利益共享、数据互通”的调整思路。

最后,他附上了一页手写的“关于金禾县未来发展路径的几点思考”。

其中提到了“制度立县、服务兴县、创新强县”的核心理念,以及构建“小而精、专而强”县域产业生态的设想。

这是他在听了钱鸣那番话后,连夜补充的。

势散之后,总得有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能拿得出手。

走廊尽头的双开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戴眼镜的秘书快步走来。

“陈书记,严省长现在有空,请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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