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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去感叹她的身份,随后沈家案子的真相也被爆了出来。

封重彦隐瞒了多年的秘密,随之暴露,众人这才知道,封重彦这些年背负了些什么,也明白了他对长公主的感情。

事后封夫人从未过问一句,直到他生病,卧床不起,才坐到他床边,说道:“我与你父亲尚未白头,你一个黑发人,总得要过下去。”

前几日见到自己儿子归来的神色,总算像个活人样了,旁的什么闲言杂语,封夫人都觉得无关紧要,知道他是活过来了。

长公主还是不是封家的媳妇,她管不着,也管不了。

接到封国公去世的消息后,封夫人便没了半点精神气儿,连念佛都没了心思,一夜之间彷佛白了头,府上的事一样也不过问,交给了封家的三公子封池陌在打理。

三日后,封国公的灵柩回到了昌都。

沈明酥正替福安配药,也不是替福安,是替封重彦在配。

福安立在她身后,垂头丧气,“要不是逼不得已,奴才也不会三番两次来打扰殿下,可主子那双腿再不治就彻底完了,本就没好利索,又摔了一跤,加之路上颠簸,回来后严先生揭开纱布一看,都化了脓,要说医术,严先生的医术还是主子传授的,主子的医术不就是从沈太医那学来的,若非要论辈分,咱主子该称殿下一声师姐呢......”

沈明酥:“......”

这几日封重彦是没在身边,却又无处不在。

有二十天了吧,还在化脓?要真如此,只怕他一双腿也该废了,宫里的太医早就被兄长请去了封府,但那双腿是因为就她才断的,沈明酥神色不动,把药交给了他,重复了那句说了无数回的话,“好好上药,好好歇息。”

“行,奴才一定将殿下的关怀带到。”福安躬身,退后道:“今日封国公的灵柩到了府上,夜里主子还得守孝,奴才先走了,就不打扰殿下了。”

沈明酥也收到了消息,灵柩刚进城不久,由封国公生前的副将和踏雪军护送回来,已封好了棺。

姜云冉并没回昌都,留在了德州。

封胥带回来的原话:“德州战事吃紧,军营内缺个做饭的。”沈明酥想不出砸了她两口锅的姜云冉,能做出什么样的饭来。

两人想必已经见过面了。

姜云冉没回来,今夜封家也就没了儿媳妇守灵。

灵柩还在路上,封府便设置好了灵堂,待灵柩一到,封家所有的人都去了门口跪迎。

封重彦双腿受伤,只能坐在轮椅上。

灵柩迎进了灵堂后,便要守灵。

封国公跟前就只有一个封重彦一个儿子,按理说他应该随封夫人跪去主位,接待前来吊丧的宾客,可如今腿脚不便,只能靠一边坐着。

封家三公子封池墨代替他,跟着封夫人跪在了主位。

这一跪便是几个时辰,一双腿跪麻了不说,连茅厕都不敢去。

因没有人顶替。

封国公在德州去世,路上耽搁的时辰太久,只在府上停留一个晚上便得下葬,前来吊丧的臣子,从早上道中午就没间断过。

封重彦腿瘸,二公子人在德州抗敌,家中的几个姑娘如今都成了亲,照规矩已经是外姓人。媳妇儿倒是迎娶了两个,可大奶奶没人敢去请,二奶奶逃了婚。

三公子正憋得一脸泛青,听到外面的白事知宾唱了一声:“请长公主殿下入内。”

灵堂内的几人都望了过去。

封重彦正弯腰烧着盆里的火纸,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偏头瞧去,片刻后,一道人影走了进来,没穿常服,穿的竟是一身孝衣。

丢进火盆里的火纸,一瞬燎了起来,封重彦没注意,直到烧到了手指头,才猛然一颤,轻轻缩了回去,坐在轮椅上,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跟前的人。

沈明酥对着封国公的灵柩磕了三个头,起来后,并没有走,跪去了封夫人和三公子身旁,拿了旁边的一叠火纸,一张一张的往里面烧。

一日没和离,她便一日还是封家的媳妇,理应来守灵。

封夫人跪了这一阵,神智不清,无论谁来,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此时倒清醒了几分,转过头,勉强含了一抹笑对她点头行礼,“殿下。”

沈明酥回了一礼,顿了顿,唤道:“母亲。”

因这一声,灵堂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封夫人也没料到她会唤自己一声,愣了愣,随后低下头,不知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为了自己死去的夫君,红肿的眼眶又溢出了眼泪,埋着头呜咽。

封重彦坐在后方,比起之前彷佛又清减了一些,脸颊消瘦后,轮廓愈发明显,如刀锋凌厉,下巴处能看出一截浅浅的胡渣,手里的一叠纸,似是没有拿稳,全都掉入了火盆内,滔滔火势腾起来,一双眸子被火光一熏,映出了莹莹水光,一垂目,水滴便落在了脸颊上。

封三公子很快回过神,人有三急,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壮胆道:“大,大嫂,您先替一会儿,我去趟茅房......”

沈明酥点头,“嗯。”

不断有宾客来往,客人行一礼,沈明酥便得回一礼,前来吊丧的臣子见到她,都愣了愣,出来后很快便传开了。

“谁说两人和离了,这不人来了吗。”

“我也瞧见了,灵堂里跪着呢,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也不怕祸从口出......”

沈明酥跪了一阵,火纸的灰迹很快落满了头,一粒纸灰不慎落在了眼皮上,正要抬袖,身后一只手递给了她一张绢帕。

沈明酥走得匆忙,确实没带帕子,接过来,拭去了眼皮上的灰迹,拭完了,将帕子往后一递,还给了他,也没回头去看。

封重彦收好了帕子,捏在手里,时不时地递上去。

一直守到了夜里,宾客终于少了。

封夫人连着几日没睡,见到了封国公的灵柩后,伤心过度,身子摇摇欲坠,过了亥时终究没撑住,昏了过来,众人赶紧将其扶去了后院。

明日早上封国公便得下葬,三公子忙着去张罗,到了半夜,灵堂内只剩下了封重彦和沈明酥。

门外的哀乐也停了下来,封重彦见她还在烧着纸,哑声道:“阿锦起来,歇息会儿。”

膝盖下垫的是蒲团,白日里同三公子轮流跪,倒不是很累,最后一晚,火纸不能断,她摇头,“没事。”

“阿锦。”封重彦唤她。

听出了那声音似乎不对,沈明酥回过头,便见到了封重彦眼里落出了两行泪。

封重彦没有回避,看着她,感激地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