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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2◎

福安的原话是:“今日不上朝, 主子要不换一件衣裳。”

至于这一身,都是他自己挑选的,沈家曾经的学徒穿的都是白色, 她还曾夸过自己玉树临风, 且之前凌墨尘也是一身白......

生平头一回把精力花费在了打扮上,狐裘配银冠显不出感觉,是以,换成了金冠。

沈明酥还以为他又病了, 听完错愕了一瞬, 匆匆瞥了一眼,没去看他的眼睛,点头给了肯定,道:“嗯。”

封重彦坐在她对面, 额头都捂出细汗了,还是没解下狐裘,一张小木几两人相对而坐, 隔得并不远, 封重彦微微俯身, “殿下,嗯,是何意?”

熟悉的气息又钻入了鼻尖,沈明酥不动声色微微后仰, 抿了一口茶,“好看。”

“殿下看过臣吗?”自他进来,她就没正眼看过他, 他声音缓慢, 尾音拖得很长, 落入人耳朵,竟透出几分憋屈。

沈明酥愣了愣,抬起头来。

封重彦趁机望着她的眼睛,这才同她算账,“长公主殿下,是打算食言了?”

知道他说的是何事,沈明酥眸子躲闪开,不与他对视,“陛下还有两月便成亲,我得盯着,实属太忙,待忙完了,再说吧......”

她含糊其辞,明显要耍赖,封重彦没再问了,终于起身舍得解开了身上的那件狐裘,交给了身旁的宫娥,里面一件素色圆领月白长袍,腰系玉带,腿脚还是有一些跛,走到位置上再坐下来,看向她跟前摆着的几样花色,“陛下的婚宴,本该有礼部筹备,殿下亲自操劳,是臣的失职。”

沈明酥还未品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又听他平静地道:“殿下连夫家都没空回了,臣岂有偷闲的道理。”

话音刚落,便见福安领着几位仆人,抬进来了好几口木箱。

封重彦看着她疑惑的神色,解释道:“臣的换洗衣物已拿了过来,往后便能日夜陪着殿下。”回头同福安道:“送去殿下寝宫。”

沈明酥:“......”

宫娥在前指引,几箱子东西全都搬去了她寝宫,她的宫殿还未建好,赵佐凌怕其他地方她住不惯,让她住在了东宫。

说是父亲和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她注进去还能有个念想。

自己是长公主,暂且在那住上一阵,能说得过去,可把驸马爷带进来,算怎么回事。

即便朝中无人敢说他封重彦半句不是,但也不能让兄长为难。

沈明酥再看着手中的花样,再也定不下心思,想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把人撵走。

封重彦却对自己的行为并没觉得不妥,拿起她跟前的花样,认真地看了起来,“绛红、榴花红、大红、茜色、胭脂,海棠红.......”

自己分了半天都没记住这些颜色,没料到他竟然能分辨,不由问道:“大人都认识?”

“嗯。”这有何难,封重彦抬头看她,目光轻柔,“你我大婚的婚服用料,皆是我亲手所挑,共用了十中红,阿锦可满意?”

沈明酥心头微微一跳,那时并非真心想要嫁他,她没细看,不知单单一套婚服,竟要用这么多种颜色。

她眸子敛下,不说话。

封重彦早就知道了答案,并没介意,无论她是怎么想的,那场婚宴与他而言,都是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刻,每一样他都认真在对待。

太过于圆满的东西,容易遗忘,有了遗憾,才能刻骨铭心。

陛下和皇后的婚服早就做好了,如今她挑的是大殿上要铺的绸缎,封重彦坐在她跟前,认真挑选,很快从她跟前一堆的布料中,挑出了一块高粱红的绸布,“陛下和皇后的婚服为宫锦红,旁的颜色便不能喧宾夺主,高粱红适合,待会儿让人拿给陛下,问问他的意思......”

封重彦实打实地干了大半日的活。

比起沈明酥在沈家长大,他自小出生于世家,见过的东西比她多,规矩也比她懂,她纠结了几日迟迟没决定下来的东西,有了封重彦在身边给意见,很快定了下来。

不仅如此,当日封重彦直接把礼部的人叫进来,亲自主导,把婚宴上的所有事务,每个细节都敲定了。

他虽管理六部,但这些若非自己经历过,很难做到这般熟练,沈明酥大抵明白了,六年前自己和他的那场婚宴,应是他亲手操办。

八九年前,两人刚定了亲,一见到幽州有人办喜事,她便要拉着他去凑热闹。

她喜欢灯火,喜欢热闹,对他道:“待我与封哥哥成亲时,定要满院子的灯笼,还有漫天的烟花。”

“好。”

那场婚宴,旁的她没在意,唯一的印象便是灯笼和烟火。

他都记得。

沈明酥抬目,这才仔细打探起了跟前人。

他正侧目与礼部尚书说着话,神色认真,声音低沉,不徐不疾,今日一身月白圆领长袍,金色发冠耀眼夺目,确实比平日要明朗许多,此时坐在圈椅内,宽肩窄腰,侧过脸时,露出了一条分明的下颌线。今日天晴,檐下的艳阳蔓延进来,一缕光线照亮在他眉眼间,眸子被染成了琥珀色。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彷佛都是友好的,当年的青涩褪去,在权势的熏陶下,举手投足间已多了几分稳沉,魅力只增不减。

沈明酥视线轻轻地落在他身上,像是刚从幽州过来,那场久别之后的第一次重逢。

她试着带着曾经的爱意去看,与她想象中一样,又比她想象中更为夺目。

封重彦忽然转过头,沈明酥眸子自然地落下,盯着盏茶里的茶水,封重彦并没察觉她的视线,见已谈论了两个时辰,问她:“乏了?”

沈明酥摇头。

封重彦伸手,指尖在她脸上轻轻一碰,温声道:“乏了便去歇会儿,待臣商议好了,再禀报给殿下。”

其他臣子还在,沈明酥耳尖一红,坐端正了,“不乏。”

封重彦又轻声道:“很快。”

礼部尚书与侍郎已与同朝为官多年,从未有人听过他这般说话的轻柔语气,更别说他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至此才终于明白那日挨骂的原由了,偏过头不敢听也不敢看,顶着一头冷汗商议完,已经到了快到下钥的时辰,拿起议好的册子,匆匆出了宫。

两人走了,封重彦没走。

换洗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赶是赶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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