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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于巳时前后,翻过山脉,到达了对面的小镇。

队伍再次分散,扮成两路下乡收货的商队,先后进镇。这回由靖王和王府的人断后,谢劭、温殊色和裴卿先走。

谢劭牵着马匹,温殊色跟在他身旁,不过是一处乡镇,街头所贩卖的东西毫无新意,几乎无人问津,经过的行人只顾赶路。

从镇头走到镇尾,一切都很正常。

抬眼便能瞧见镇子的牌匾,渭城的消息应当还没传过来,镇子上并没设防卡。

脚步不由加快,离出口不过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几道急切的马蹄声,“东洲府有令,所有人即刻停止出镇!”

后方的渭城被堵后,经过镇子里的人并不多,几人太过于显眼。谢劭心头一沉,快速把温殊色扶上马背,自己翻身而上。

靖王还在后面,裴卿留下断后。

闵章跟着谢劭夹紧马肚,头也不回地冲出镇子,马匹刚走不远,身后便传来了打斗声。

温殊色缩在谢劭怀里,动也不敢动。

马匹一路疾驰,一刻没停。

跑了小半个时辰,突然听到有马蹄声追了上来,温殊色脸色一变,鼓起勇气从谢劭怀里探头往后瞧去,见来人是裴卿、靖王和王府的人,心口不觉悬起的一口气,这才落下。

靖王追上前,“前方弃马,入林。”说完自己先跳下马背,滚入旁边的土坡,坐下的马匹还在向前奔跑。

接着是裴卿。

温殊色从未经历过这等惊心动魄的时刻,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这一跳,还能不能活下来。

八成是半死不活了。

当真到了生死时刻,不害怕是假的,心头正当慌乱无主,便听谢劭道:“别慌,慢慢转过身来。”

马匹还在跑,坐下颠簸得厉害,温殊色屏住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动屁股,半晌后,双腿终于调了个位置。

不待他说,立马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郎君的腰。

进去拐角之前,谢劭及时松开缰绳,抱住她往马下倒去,一同砸进了边上的草堆。

落地的瞬间,温殊色并没有感觉到疼,翻了几个滚后,倒是被身上的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适才听到了底下郎君的一道闷哼,知道是他先落了地,慌忙爬起来去拉他,“郎君……”

谢劭咬牙,“我没事,先进去。”

闵章也跟着跳了马,及时过来搀了一把,三人匆匆往林子里隐去。

去往东都只有这一条路,一入中州,便是太子的瓮中之鳖,这样的碰面避免不了。

第一次交锋,王府的人马损失了三名,一名留在了镇上断后,另外两位没有跳马,引开了追兵。

马匹没了,行踪已经暴露,只能走水路。

中州乃靖王曾经亲手打下的地盘,对此处的地形极为熟悉,队伍调整了一番,趁着天亮,顺着林子到了一处村落。

村落的南边有一条狭窄的河流,可以通往附近的渡口。

但此处偏僻,很少有外人进来,突然见到陌生人,村里的人有些防备,不敢与其搭话。

直到靖王笑着问道:“石磨盘的那颗歪脖子银杏还在不在?”

不知道当年谁撒了种子,撒在了石磨盘下,银杏苗子一长出来,便被磨盘压住,成了歪脖子,这事只有来过村子的人才会知道。

一位长年的男子诧异地问他:“贵客曾来过?”

靖王点头,“曾经来过。”又抬头指了一家农户,“那里曾是个庙,我住过两月。”

众人这才放下了戒备。

“原来还是同乡。”长年的男子笑脸相迎,把众人请进了屋内,攀谈之后,才知他是这儿的村长。

听说几人要渡河,村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换了一些粮食后,几人继续出发,人太多,共雇了两艘船只。

靖王和侍卫一艘,由村长亲自相送。

谢劭、温殊色、闵章,裴卿则坐在了后面的一搜船,划船的是一位小伙子,似乎很怕生,头也不抬,一路也没说话。

那位村长倒很健谈,问靖王从哪儿来,听说是来收棉花的商家,还贴心地举荐了几个地方。

靖王客气地应付了几句,便没有了要谈下去的意思,反而后面船上的谢劭,同他搭起了话,“村里之前没来过人吗?”

“咱们这儿地处偏僻,很少有人来,开年后,几位贵客还是头一批呢……”

谢劭没再问。

从马背上跳下来后,谢劭的额头不知是被树枝还是石头,划破了一道口子,温殊色问村里的人讨了盐水,沾湿绢帕,让他捂着。

捂了一会儿,突然不耐烦地扯下来,甩给了旁边的温殊色,“这么点伤,有什么好捂的。”

温殊色原本安静地坐在旁边,被他这一声呵斥,眼珠子立马瞪了起来。

“怎么了,不服气,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受伤?下回给我好好看清楚了,到底谁才是你主子。”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前面船上的靖王也听到了,眸色微微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

裴卿劝道:“不过一个奴才,不满意,出了这地儿卖了便是,何必发火……”

他这一通行为,实在太反常,温殊色很快反应了过来,起身跪在他跟前,垂目听训,“老爷息怒。”

谢劭:……

裴卿深吸一口气,知道有人又要完了,借此偏头,瞧向水中,暗中盯着水面上的倒影。

这头一吵起来后,村长陪着干笑了两声,没再说话,专心地撑着船。

两炷香的功夫,河面渐渐地宽阔了起来,隐约能听到外面渡口的热闹声。

此段河流,与外面的渡口并不完全相连,交汇口是一段瀑布,过不去,得提前下船。

村长将手里的撑杆抵住了前方下船的一段木桥,回头笑着道:“各位贵客,到了。”

“多谢村长相送。”靖王先起身,村长客气地立在一边,替他让开了路,待人经过身旁之时,突然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靖王猛刺了过去。

靖王早有了准备,目中一寒,反手擒住他手腕,猛往上一折,曾在战场上厮杀了几十年的人,手劲可想而知。

只听“咔”一声,村长的手腕当场骨折,疼得尖叫出声。

同时身后那艘船的小伙子也开始有了动静,手中撑杆往对岸一抛,脚下正要用力登船,欲要连船带人,推入瀑布的断层之下,谁知人还没弹出去,边上谢劭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用力一拽,将人拽回了船只,闵章立马夺撑杆稳住船身,裴卿同谢劭一道擒人,船本就不大,几人一番动作,船只猛然乱晃,荡起来的水花扑在了温殊色的身上和脸上,一双手死死地抓住船沿,一声不吭,手上也不敢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