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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似是被针刺了一下,有些酸疼。

两人成亲以来,除了新婚夜惊讶于会看到对方,争吵过一回,后来的相处一直都很融洽,尤其是经历了一回磨难后,郎君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往日里只要自己唤他一声“郎君”,回应她的必然是一句,“小娘子”或是“娘子。”

突然冷漠,一时还不习惯。

再看看着前面那道离去的背影,似是要与她分道扬镳,从此走上陌路。

但昨夜的那些话,是自己亲口所说,她嫌贫爱富,讽刺他无用,字字句句都扎在他心上,他还能愿意回来,已经不错了,温殊色忽视他的冷漠,继续跟上他,“郎君还没吃饭吧,我让晴姑姑都留好了,我这就去给郎君端……”

“多谢,不必。”简短的一句话,人也没回头。

这是不想同她说话了。

温殊色不再开口,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昨日夜里的那些纱灯,温殊色没再卖,都挂在了院子里,尤其是正院,灯火比起昨日亮堂了许多。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廊下,一路沉默。

到了门前,谢劭脚步止步,回头淡淡地道:“劳烦把门打开,我进去拿两样东西。”

终于听他说话了,温殊色忙上前帮他推开门,借机与他攀谈,“郎君留在屋里的两身衣物我都帮你洗好了,天色已晚郎君沐浴完早些歇息,被褥我今日也拿到外面去晒过,是郎君喜欢的太……”

早上她进正院屋内瞧过,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并没有睡过的痕迹,不知道他昨晚是在哪儿熬过去的,怕是一夜都没睡,今日她提前什么都给他备好了,算是赔罪。

“温娘子。”谢劭打断她,脚步立在屋外没动。

果然生气了。

温殊色好生品砸了他这一句温娘子,谢劭又道:“不必讨好于我。”

“温娘子贤良淑德,身为人妇,已做得很好,承蒙一路相伴,谢某感激不尽。”他语气平淡客气,没有她预料中的怒意,也没有任何感情,“我会尽量满足温娘子所提的要求,温娘子若是不满意,可自行觅更好的出路。”

他这话是何意。

温殊色眉心一跳,抬起头。

昨夜自己说完便走了,没去看他是什么神色,如今正面相对,檐下的两盏纱灯,正好悬在他头顶,把他的神色照得清清楚楚。

眸子清清淡淡,与她的目光相碰,疏离又冷漠,再无往日的半点柔情。

即便是最初,两人相互看不对眼,哪怕他死皮赖脸,对自己明朝暗讽,那目光里也是有温度的。

之后的这几月,他的温言细语给了她错觉,以为他就是个好惹的,如今才知道这人冷漠起来,竟然如此不是个东西。

她觅什么出路。

自己嫁给了他,除了能指望他,还有何出路可觅。

“我知道昨夜那话你难以接受,可我也是为……”温殊色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口的酸胀,顿一顿,偏过头,“我并没觉得我昨夜的话有错。”

她本就是个贪慕虚荣的人,没法解释,也不想去狡辩。

谢劭似乎并没什么意外,没出声,也没再看她。

侧身从她身边跨进屋,抬起乏旧的袖筒缓缓掏出一个荷包,轻轻地放在了木几上,“三十两银钱,我放在这儿。”

转身进屋,拿上被她折叠在床头的衣物,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人刚从正院出来,迎面便碰上了抱着一捆被褥的闵章。

适才回来的路上,主子突然让他去置办床上被褥,闵章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如今又见他从正院出来,正疑惑,便听主子道,“随便寻一间,拿进去铺好。”

把屋子收拾好,已经快到半夜,吹了灯,闵章从里屋出来,终于看出了苗头不对。

主子这怕是同三奶奶闹上了。

且比之前更厉害,不光是隔了房间,还隔了一个院子。

翌日一早,谢劭洗漱完,也没在宅子里用饭,早早出门赶去了三衙。

昨日已经让兵部尚书,在告身上盖了印章。

今日直接去了马军司领职。

前脚进去,后脚消息便传进了靖王耳朵,“王爷,三公子今儿去了马军司领职。”

靖王一愣,神色露出意外,“他倒突然想通了。”

谢家因谢道远谋逆,往后在凤城怕是难以立足。

这一趟相处,靖王早就看出了这位三公子的才华,区区凤城,实在是埋没了他。

靖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回去,原本想为他讨的是一份文职。

温家大爷是他妻家的人,且据自己所知,温家大爷并没有站队太子,他过去,也能被温大爷关照一二。

皇上却没点头,直接让刘昆备笔墨,当场落笔给了他一份马军司都虞侯的告身。

见到告身上的官职,靖王一脸意外,“父皇不知,谢家这位三公子的志向,并不在官途,这回也是儿臣擅自做主。”

“他谢家什么情况,朕能不知道?”皇上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拿去给他,朕欠他谢家的,迟早会补偿。”

靖王听得糊里糊涂。

皇上却没多说,问起了他府中之事,“世子最近怎么样?”

靖王一笑,摇头叹道:“还是那副皮猴德行。”

“年轻气盛不都是如此,你儿时可比他野多了,单枪匹马都敢夜闯敌营……”

靖王一脸惭愧,“让父皇忧心了……”

两人聊了一阵,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在马背上打天下的日子,心头都轻松了下来。

皇上突然问他:“可有回去看你母亲?”

“三月前去过。”

皇上登基后,封周家两兄弟为王爷,却独独没有替周家娘子追封,为此自己也曾同皇上替母亲讨要过公主的封号。

可好几回,都被皇上搪塞了过去,见他时常提及母亲,却没有忘记,靖王也释怀了,没再坚持。

“朕老了,膝下子嗣又单薄,以后你多来宫中走动走动。”

这话里的含义,靖王岂能听不明白懂,脸色一变,忙跪在地上,“父皇放心,儿臣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他想效忠,人家可想要他的命。

“起来吧。”皇上看了他一眼,“瞧把你吓成了什么样,你我父子,多说说话怎么了?那条王法规定,不准朕享受天伦之乐?”

这两日靖王几乎日日都会进宫,早上去,下钥了才回,这会听到谢劭任职的消息,人也在宫中。

刚听完底下人的禀报,后宫的一位太监便找上了门,“王爷来东都也有几日了,皇后娘娘一直念叨着,今日备了酒菜,请王爷过去品尝。”

马军司都虞候,从五品,属禁军,归三司管辖。

见到告身上的名字,许指挥还有些不敢相信,“是谢家三公子?”

属下笑道,“正是,人已经在门口了。”

自从谢劭来了东都后,许指挥邀请了他几回,让他到自己院子来做客,都被他委婉拒绝,怎么也没想到,谢劭竟成了自己的部下。

亲自去门外把人迎了进来,爽朗笑了两声,“谢公子,看来咱们还真有缘。”

谢劭抬袖同许荀行礼,“下官谢劭拜见许指挥。”

许荀上前一把托住他胳膊,“谢公子不必见外,这些虚礼就免了。”当初要不是谢仆射对他的赏识,收他为学生,哪有自己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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