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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安娴手都举酸了,也没见齐荀回一声,也没见他拿走那颗糖。

过了一阵,身旁突然有了竹简的声响,安娴默默地收回了胳膊,垂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一阵忧伤袭上心头,就跟小时候惹了哥哥生气,哥哥不理她一样的心情,失落与委屈让她鼻头猛地泛酸,肩膀微微地开始颤抖,眼泪说掉就掉。

昨儿她也不是故意的。

晶莹剔透的泪珠子滴在她的手心里,积了一窝窝小水潭,马车内狭小的空间,本就安静,这点声响终究还是引起了齐荀的注意。

齐荀屏住心神,本想瞧一会书,不去在意她,谁知道她竟然先哭上了。

他又没将她怎么样。

昨夜依照他的脾性,是应该对她惩戒,严重一点,他还可以反悔,此次南下不带上她,他齐荀正正当当的男儿,何需强迫于她?从昨夜到现在,曾几次想冲过去质问她,既然不愿意,他可以将她送回陈国,但最后他都独自忍下了。

她还有什么资格哭?

齐荀不耐烦地侧目,冷漠的目光定在她被沾湿的睫毛上,只是一瞬,又彻底的泄气了,回头咬牙瞧着前方,呆滞了一会,蓝色袖口拂动,从她摊开的掌心里,将那颗糖拿了过来,极快地放进了嘴里。

这女人简直就是魔鬼。

齐荀咬着牙,嘴里糖的甜味蔓延,怒气渐渐地消去,手里的竹简重新拿起,借着马车窗外的一线光,汇聚了精神,坐的端端正正。

掌心里的那颗糖被他拿走之后,安娴的心情瞬间转晴,眼泪说收就收,这会子瞧着齐荀的侧脸,转眼笑起来时,眼泪挂在脸上还未干透。

吃了糖,说明祖宗原谅她了。

安娴没再去打扰他,心思重新回到这趟南下之行上,一番幻想带着小小的兴奋,这回若是能有走南闯北的游历,即便是穿越过来的,也不枉此行。

马车从皇宫内出发,行驶了一个时辰左右,路上的马蹄声渐渐安静下来,安娴耷拉着脑袋从窗户缝里,望着外面的景色,从热闹的闹市,到荒凉的城郊,直到眼前一片荒芜,再无任何景色可瞧之时,安娴的兴致才慢慢降下。

“换上。”安娴刚回过头,齐荀手里的一套素装就搁在了她跟前。

安娴从东宫出发时,将自己怎么漂亮怎么收拾,身上的衣裳,是她千挑万选才穿出来的,招眼自然是招眼,今日齐荀出来,在瞧见他一身蓝色布衫时,安娴就已经意识到可能齐荀想要的是低调,本也后悔自己装的太过于招摇,能有简单的服饰换上自然是好。

但安娴没想到齐荀会替她备好,更没想到非得让她在马车内就要换上。

车内再豪华,可也就那么一块地儿,无处可挡,也无处可藏,安娴拿着那一套衣裳楞楞地看着齐荀,想知道他要自己如何换。

齐荀并没有理会她,眼眸淡淡地别开,身子象征性地转了个方向,“给你半柱香的时辰。”

安娴的衣裳自来都是铃铛和嬷嬷伺候穿的,衣裳繁琐,不比自己那个时代简单易穿,安娴磨蹭了一小会儿,知道这宗祖是铁了心的不会下车了,只能硬着头皮褪。

好在此时的气温已经转暖,马车内也烧了火炉,褪至薄薄的一层雪白兜儿时,安娴望着齐荀递给她的那堆衣裳,才开始愁苦犯难,就算是简单的素装,她也不知道怎么穿啊。

早知道她先问清楚了再褪,这一堆,她根本不知道该先穿哪件。

“我,我不会......”安娴发丝都被自个儿弄到凌乱不堪后,急火攻心,脾气上头,就差扔了手里的东西。

一条腰带,上衣下衣,就全靠它,她没那本事。

安娴脸色憋出了红晕,一时也忘记了自个儿眼下的模样,焦急的皱起眉头,望着齐荀挺直的背影。

齐荀将手里的竹简放下,过了一会才转过了身,眼睛盯在安娴身上,视线触及到的便是她雪白的兜儿,和那一片惹眼的肌肤。

上天给了安娴一张绝色的脸蛋,一副饶人心的嗓音,也不吝啬再给一副姣好的身子,该凸的地方没有半点怠慢,与盈盈一握的腰身相映衬,更能凸显出安娴的玲珑有致。

齐荀额头青筋都崩了出来,耳尖的燥热和心口的跳动,让他眼珠子都染了红,猛地转过身,怒起烧上来,哑着声音再一次连名带姓的称呼上了安娴。

“陈安娴,你是故意的吧!”换个衣裳,她就能差点将自己扒个精光。

齐荀这一声,带了颤抖,听的出来,是真的在发怒。

“臣妾骗你作甚,本来就不会穿,若换成是殿下,想必也不会。”安娴不知自己错在哪,言论里肯定了齐荀也是和她一样,养尊处优的人,怎么可能会自己穿这些繁琐的衣裳。

换他,来试试?就不信他还会自己穿。

“殿下能否将臣妾跟前的嬷嬷叫来。”安娴一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并非友好,不待齐荀回应,才小心翼翼地询问,到了这节骨眼上,这般僵持下去总不是办法,耽搁了时辰,那也是大伙儿的时辰,倒不如祖宗先下去,换嬷嬷来替她更衣。

齐荀没动,如今这方圆十里,怕也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来时的路上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从东宫出来,便分开了几波,先后不同时辰出城。

作为东宫太子,手上沾过的鲜血越多,所树的敌人便越多,他不可能不为自己计划。

这会子就他一辆马车停在郊外,外面有人,也是几位暗卫,连顺庆都没跟在他身边,更何况嬷嬷和铃铛。

“将你原来的里衣穿上!”齐荀没应,依旧是背对着安娴,咬牙切齿地说道,“孤让你换装,并非是要你全部都脱了。”

这话简直戳心又臊脸,安娴痴傻了,热潮从脸上蔓延到脖子,羞愧到无地自容,早知有今日,穿过来的这几个月,哪怕偷来半点闲心,也将穿衣这件事学会。

本想着原主也是一国公主,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自个儿亲自动手穿衣,谁知道这辈子太长,不可能的事情转眼就能发生。

安娴不会穿,但适才自个儿脱了一回的衣裳,倒是知道哪个先后,慌慌张张地套了一件里衣在身上,也就只是套进了袖口,衣襟处的一块凌乱成一团,怎么也理不顺。

安娴正是眉头打结之时,齐荀又将头转过来了,“孤且信你一回。”脸色就跟结了冰霜无异,昨夜他才发誓,一定不会再去碰她,如今才第二日,就被安娴逼迫的打了脸。

“好好看着,今日过后的半月,没有人在你跟前伺候,请你牢记自己的身份,别再给孤添麻烦!”齐荀盯着安娴的脸,神色肃然,双手从她的肩头,拉过衣襟,就跟上朝处理政务一般的态度对待安娴此时的模样。

安娴多半也没有脑子思考为何半月她身边没人伺候,眼睛跟着那双游走在自己身上的大手,杏目圆瞪,根本反应不过来当前发生了何事。

“孤已经将所有人打发走了,从现在起,只有你我,孤是商人,你是孤的妻子,你只需要跟在孤身后就行。”齐荀将安娴腰带扎紧的一瞬,倾下身子附在她的耳朵跟前,忍着扑鼻而入的清香说道,“还有,请你明白,无论何时,都该是你伺候我,不是我伺候你!”

这几个字,齐荀咬的特别重。

安娴此时精神上受到了几重冲击,恍恍惚惚之间只能痴痴地盯着齐荀,满脸的懵,都打发走了,那嬷嬷和铃铛也都走了吗?

那她收拾的半车行李物件,都不在了吗?

如此还怎么南下,她连衣裳都穿不好,这一路岂能安然无恙的到达陈国,吴国?安娴心里纵然有太多的疑虑和不安,在对上齐荀那道胁迫的目光之后,也只能配合的点了点头。

“知,知道了。”

“下车!”

齐荀说完准备起来,安娴也正欲起身,两人心思各不同,但同时都走了神,安娴一个没站稳,身子直接往齐荀身上扑去,出于本能齐荀伸出了手。

然而碰到的位置,犹如一团上好的棉。

只是一瞬,齐荀已经抽回了手,马车内尴尬又安静,安娴那只眼珠子瞪到了极限,嘴角几番颤动,全身都抖上了。

“你碰到了。”安娴看着齐荀僵直的背影,燥红的脸上只剩下委屈。先是唇,后是这,是不是早晚有一天一个不小心也能将身子也丢了,还如当下这般丢的防不慎防了?

齐荀因安娴的话脸色更加紧绷,放于膝上的手微微握成了拳,片刻过后,很是坚决的说道,“没有!”

说完不容安娴回神,拉开车帘,利落地跳了下去。

至今为止安娴见过的齐荀,要么是冷漠淡然,无欲无求的,要么就是循规蹈矩,怒气冲天的模样,如今还是头一回见过齐荀耍赖。

可他明明就是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