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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温和,男生们觉得这虽然有点烦,但目前来看确实没那么难。

林鹿划掉了“我想吃南翔小笼。”

俞明则认为“买两盒中华,一盒抽一盒点着玩”暂时还没那么重要。

……

一两分钟过去,大部分人都顺利凑够10条。

当所有人都抬起头,重新望向她的那一刻,林晚星说:“现在,请你们,再划掉这里的十件事。”

沉寂后的爆发是预想中的事,整个天台突然喧哗起来。

“干嘛啊?”

“又要划?”

“老师你知不知道我们写这些有多难?”

“而且划掉有啥意义?”

“我感觉你就在折磨我们!”

男生们声音响亮,但林晚星的柔和沉缓的声音,此刻压过了他们:“你们可以把今天我们做的这一切,当做一个思维实验,”

她举起手上残缺的练习本说,“接下来你们会有诸多不舍,但请你们相信,现在被划掉的东西,并不代表你们以后人生中永远无法做到或得到。只是在这个实验里,它们暂时对你们来说还没那么重要,所以需要离开一会儿。”

学生们仍有些困惑,但一开始的说服工作是简单的。

他们想了下,觉得似乎也有道理。毕竟那张草稿纸里,有很多暂时删掉也没问题的东西。

比如“想去吃米其林那种大餐”,或“想去学校广播室给全校唱滑板鞋”这类较无厘头的事。

林鹿同学最快完成这接下来十项的删除工作。毕竟对他个人来说,写了太多关于“吃”的内容。那么与其纠结吃什么,不如什么都别吃了。

而接下来容易被删去的,是比较简单能做到的部分。

例如“我想去游泳”,或是“要去学车”。一部分是明天想做就能做的事;另一些是不那么想做,但好像大家都做所以自己也得做的那些。

林晚星有时候会在学生们身边转一圈,但更多的时候,她就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一个人站着。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完成了这第二轮的删除工作。

当学生们逐渐放下笔,夜又恢复宁静的时候,林晚星说:“接下来……”

“还得再删十项呗?”学生已经学会抢先了。

“对。”林晚星说。

男生们都沉默下来,耍赖的话已经说了不少。此刻夜深人静,天台上的火锅味都被吹散了,城市里原本亮着的灯光也渐渐暗了一些。

没有人说话,他们低头,对着纸上剩下的回答,开始努力想一想。

但还没那么快,林晚星很清楚。

紧接着学生们要处理的事情,代表了一些梦想。

陈江河就在“去温布尔登”和“去圣西罗看米兰德比”之间纠结,并最终划去前者。

秦敖仍然坚持“想去看周杰伦演唱会”,为此放弃“买万代正版高达”。

他们开始分类,某些想做的事其实可以放在一起,然后遴选出这类里最重要的那件事,并把其他删除。

虽然办法也有很多,可随着范围越来越小,学生们划去事项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他们呼吸变得绵长,每个人都开始艰难地继续他们的决定。

划掉,或者,再留下来看看。

很多人已经从原本的座位,不由自主坐到天台水泥地上,好像全方位接触地面,能让他们得到支撑,有真实感觉。

思考和决定过程很漫长,他们也不再互相交流。

直到某一刻,学生们放下笔,抬起头。

他们经历了一段思考和自我抉择,舍弃了些东西,目光中有犹疑、有困惑也有痛苦。

此刻天台上坐了满地学生,却没人愿意先讲话。

“我们继续。”

林晚星听到自己的声音漂浮在夜色中,也听到学生们手中草稿纸被风吹起的窸窸窣窣声。

他们手边的草稿纸因为被写写画画而变得皱巴巴的。但他们大部分的纸上,其实并没写满100条,60最多,3、40也有……

“你直接说吧,最后要删剩几项?”秦敖直接了当。

林晚星想了下,说:“现在,请你们每个人留下5个选项。”

“为什么是5个?”陈江河问。

“因为心理学家说,人最多只能同时处理不超过5-7个选择,再多的话会发生我们称之为‘选择过载’的现象。”

“5个吗?”

“那……”

男生们低头,或坐或趴,看着纸上自己写下的内容。

经历过一些放弃的抉择后,每个人都有些心情低落,而他们也很清楚,接下来的选择会更难。

“老师,你能再给我张纸吗?”饭桌边的水泥地上,林鹿忽然举手问道。

“怎么了?”林晚星问他。

少年的声音又轻又软,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舍不得都,想抄一下。”

“那你划轻点不就行了?”林晚星笑了下,反问。

林鹿:“那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