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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的一端,是梦寐以求的决赛场,选“是”即可轻松踏上。绿茵如毯、晴空如洗,那本就是他们努力该得的结果。

文成业点头。

而天平的另一端,只是两年前的旧事。付新书犯下的一个很小的错误,甚至只要他们不提及,没人会知道这件事。往事如风,为什么就不能让它过去?

“所以你赛前打电话给你爸承认了?”秦敖问。

明明很简单问题,下笔时却如有千钧。

文成业也跟着冷笑了下:“然后我想,我确实讨厌像条狗一样听话的自己。我作弊考个好成绩再出国读书是为什么,为了哄我爸开心?这确实不是我想要的。虽然我不知道她说的‘理想中的自我’是什么样的,但我很清楚‘不理想的自我’是什么样。”

陈江河想起他见林晚星那天,五川路体育场上,中介说了很多很多。他没告诉林晚星的是,他那会儿真的非常心动,差点就答应了。

春风温柔而汹涌,祁亮的话,让林晚星不由得笑了。

秦敖想起自己当前锋的理由,纯粹因为第一次进球时感觉很爽,他喜欢那种征服赛场的感觉。

“你能思考,确实很可怕。”祁亮说。

林鹿想记得爷爷送他踢球的第一日,明明是为了强身健体,好像不知怎地就走到今天。可努力守下每一球,真的很有成就感。

“我一开始觉得,一模二模卷子我都是自己写了,以后不作弊不就行了?但当我拿着作弊得来申请留学成绩单被她看到,她说我其实讨厌这样的自己。”

在文成业的世界里,足球好像是他反抗父母的唯一方式。在这里他肆意奔跑、完全自由,他可以实践他所想做的一切事情,这就是他的足球。

文成业:“她凡事都让我们独立思考、自己决定。我很抵触她说的每一句话,可我也知道,在不断反抗的过程中,我还是中计了。因为反抗本身就需要去想,我会抛弃本能,开始想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想要什么、又该怎么去做。这就是悲剧的开始。”

祁亮一直认为自己很聪明,只要他想,他能做好所有事情。可足球不一样,他体格瘦小,没那么适合踢球,可反而很不服气。

手机视频里,文成业露出一点烦躁的表情。他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但也确实是憋不住了。

郑仁以前很少表达自己的看法,只要大家觉得好,他也可以。可这次,他知道这行不通。

“一开始我和你一样,觉得她没有报告学校,是为了有把柄威胁我,让我乖乖踢球。但后来,我觉得可能不止是这样。对她来说,我和你们是一样的。我清楚我这种人是个麻烦,可她想管我这个麻烦,明白这点对我来说很烦。”

轮到智会的时候,他发现今天没带算筹,不过没关系,转一下铅笔也一样。

她握着手机,屏幕窄小,手机滚烫,她安静听着文成业从未有过的自白。

郑飞扬想回家以后吃顿烧烤,然后第二天,继续去踢球。

视频的另一端,林晚星坐在出租车里。

冯锁想起了包小甜的笑容,他本来想拿了冠军就去表白。现在觉得,就算拿不到也可以去。

付新书愣住了。

俞明觉得怎么都好,和兄弟们一起踢球,就是最好的。

“你觉得,她是为了球队,才没有上报学校吗?”文成业终于露出一些失望的神色。“她不是因为球队,而是为了我。”文成业说。

“我们以后,还会在一起踢球吧?”不知谁问了这个问题。

“她为了球队,没上报学校你作弊的事,耐心等你自己做出选择,难道不是这样吗?”

“肯定啊。”

“那你应该误会她了。”文成业说。

付新书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个酒吧。

他们听林鹿提到刚才文成业承认作弊而和付新书发生争执的经过。

电子音乐和烟味混杂,他拿着刚领到的800块钱哭了一场。走出洗手间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叔叔坐在卡座里抽烟。火星明灭,是灵魂最深处的诱惑,他拿着钱,走了过去。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看向文成业。

“老付。”不知道谁开口。

“对!就像老师做的那样。”付新书很确定地说。

“永远不要骗自己。”

“所以,我们只需要装作不知道,等你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出租车内,车载音响开得很大,那是首和夏天有关的歌。

付新书继续说道:“如果我踢不了决赛,我们必输无疑。我不是在用决赛威胁你们,队伍不应该为我个人的错误承担责任。”

车辆停下,林晚星结账下车。

虽然付新书对他们撒谎,但说破天,这是内部恩怨。付新书的真正错误是两年前违规下注。可要让付新书为曾经的一念之差付出惨痛代价?他们没人能做出举报这种事。

歌声随着打开的车门,涌入球场周围的春色。

学生们都沉默下来。是啊,他们又能怎样呢?

客队更衣室里。

“所以呢,你们知道了又怎么样,现在就向组委会告发我吗?”付新书突然情绪有点激动,他很直接地说,“那些都是林鹿不小心听到的,我根本没打算赛前告诉你们。”

一票、又一票……这里的每一位球员,都做出了他们郑重的决定。

“可是,我们已经知道了。”智会说。

最终时刻到来,所有人都静静望着战术板。

“你们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能出气怎么都行。但我这件烂事,你们没必要惹上一身腥。等比赛结束我自己会说,就算以后足协的人来调查,你们就说从不知道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