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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正业点头记在心上,并留意着这件事的发展。

第二日,黎大人开始查审此案,经过不断的问询和取证,他最后判了过失杀人那人绞刑,其他参与打架斗殴的人统统打五十板子。

然后便轮到了李老板和罗英才。

此事是由罗英才不守信用,说好招用永安村的百姓给他干活,半路却将这些人无端踢了所引起的,罗英才和李安和身为东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罚两人赔付受伤村民的医药费,还有死者二十两银子的抚恤费用,最后罗英才也挨了十板子。

罗英才细皮嫩肉的,十个板子下去,皮开肉绽,疼得啊啊啊叫,都走不了路,被抬回了家。

进门迎接他的又是一顿拐杖。

罗老爷子都站不稳了,还坐在门口,见他被抬进来,举起拐杖就打下去:“打死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让你好好在船厂跟着长辈们学,你……你就这么学的?我罗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滚……”

“爹,爹,你饶了英才吧……”罗夫人赶紧去劝。

但罗老爷子在气头上,哪里听她的,一拐杖又打了过去。

罗夫人心疼儿子,赶紧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仆人的惊呼:“老爷,老爷……”

只见罗老爷子两眼鼓得大大的,头无力地歪倒在椅子上,抓住拐杖的手不停颤动,须臾,砰的一声,拐杖落地。

等大夫赶来时,罗老爷子已经咽气了。

虽说罗老爷子身体本来就不好,估计没多少时间可活了,但到底是因为罗英才惹下这桩事将他气成这样的。因此罗家族人都觉得罗老爷子是被罗英才气死的,不愿意让他继承船厂。

罗英才母子自是不答应,他们才是罗家的正房嫡孙,老五那个小杂种算什么东西?哪有资格继承船厂?

为了争家产,他们赶紧回了娘家搬救兵。

两家便为这事争了起来,谁也不肯相让,最后又闹到了官府,请府衙的老爷做主。

这事闹了很久,惹得广州城的百姓看了不少热闹。

同时,因为继承人之争,弄得造船厂也没有主事人,匠人们人心惶惶的,也无心工作。这让本就在走下坡路的罗氏造船厂境况更差,不少订单落到了其他船厂。

龙天禄更是借机又抢了罗氏造船厂好几个老客户。

不光如此,他还盯上了罗氏造船厂的那些老师傅,尤其是技艺精湛的匠人。

这些很多在罗氏造船厂干了一辈子,有感情,但这个感情更多的是对船厂,对罗老爷子。而罗英才这样的大少爷,还有罗五少爷那样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们可没什么感情。

甚至对罗大少爷还心有怨恨,非常不喜。

因此等黎大人宣判由罗英才和罗五少爷兄弟共同管理船厂时,有些人便萌生了去意,龙天禄借机挖了好些个匠人。

他们龙江船厂单子多,师傅多,待遇也更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后他们船厂才会是广州最好最大的船厂。这些老师傅不为自己,就是为家里人,也应该挪个窝。

死了主心骨,两个当家话事人又不和,匠人还被挖走了不少,罗氏造船厂接连遭遇了几次暴击,每况愈下。

刘子岳听说了这事后,好好把龙天禄夸赞了一番。

看来广州第一造船厂这个名头要落到他们家头上了。

啧啧,又多了一个下蛋的母鸡。

刘子岳翻了一下账本,发现这两年进账有点多。这么下去,他的银子好像花不完,没办法,他的爱好实在是太省钱了点,他又不爱买什么贵得要命的古董名画,平日里吃饭也不会一餐吃掉几十只鸡,把蜡烛当柴烧,平生最爱的就是吃。

广州城外大大小小的馆子,只要好吃的几乎都被他光顾过了。

但一个人只有一个胃,一天就是吃四顿五顿,那又能吃多少?

要不明天多打赏唱曲的几百文钱?

公孙夏坐在客房中,看着刘子岳过去两年在广州的生活习惯,也是无语。

真的没见过生活如此枯燥的皇子。

平王除了喜欢到处吃东西,尤其是刚打捞上来的海鲜,还有枝头上新鲜的水果外,就是去茶楼听听曲或是说书人讲书,再不然就在家门口的河边钓鱼打发时间。

不逛青楼,不去赌坊,也不跟那些二世祖、官宦子嗣一起吃喝玩乐,连宴会都不怎么赴。这日子,跟他那辞官回乡颐养天年的老爹没什么两样。

“有什么问题吗?”徐云川见公孙夏脸色变幻莫定,好奇地问。

公孙夏将卷宗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徐云川看完后,乐了,笑着说:“这不挺好的吗?”

平王没有任何恶习,过去两年也不曾仗势欺人,哪怕那些奸商耍手段,他也没依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报复回去。而且平日里也不跟那些纨绔子弟到处玩乐,去年还特别兢兢业业地跑生意,做买卖。

公孙夏神色古怪地看着卷宗说:“你……你不觉得平王这,这么说吧,你觉得平王这样子是有志于那个位置的吗?”

徐云川被问住了。

看兴泰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发展得那么好,还有自己的镖局护卫,他们都以为平王应该野心不小才对。可到了广州这一调查才发现,事情好像跟他们所预想的不一样,而且差别还不小。

平王在广州虽说跟官员们的关系还行,但并不亲密,平日里也没什么过从甚密的交往,而且也没刻意拉拢谁,发展自己势力的意思。

平王天天乐呵呵的,吃吃喝喝玩玩,就跟个天真无忧的富家公子哥一样。

若不是他们知道平王的身份,单看卷宗,绝对没法将他跟皇子挂上钩。因为平王实在不像个皇子,京城里的那些皇亲贵族,不是在忙着争权夺利,那就是在忙着站队,皇子们即便自己不争的,那也会暗暗站自己看好的兄弟,争取个从龙之功。

等自己关系好的兄弟登上了那个位置,自己也享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怎么就没能把楚王、晋王的野心分那么一丝半丝给平王呢!”徐云川感慨。

但这东西肯定是没法分的。

沉默少许,他问公孙夏:“那还去见一见平王吗?”

公孙夏犹豫了片刻说:“平王这人还是值得相交的,既然都来了,那便见一见吧。”

冬日,阳光明媚,广州的冬天气温还不错,有十几度,不冷不热,晒着太阳暖洋洋的,刘子岳坐在河边昏昏欲睡,手里的钓竿浮标在动都不知道,忽地背后传来了一道急促的声音:“快点,快拉啊,鱼上钩了……”

刘子岳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手猛地往上一拽,绳子被拉了上来,一条三指宽的鱼在地上蹦跶。

他吹了声口哨,将鱼丢进了水桶里,重新上了鱼饵,抛进河里,才扭头对二人说道:“谢谢啊!”

身后是两个穿着布衣的老头,头发半白,胡子拉碴的将半张脸都给盖住了。

两个老头背上也背着鱼竿鱼篓,闻言摆手:“不用,我们刚巧路过,正好看到。你这打瞌睡都能钓到鱼,这里鱼肯定很多,咱们也在这里钓吧。”

“两位……老伯请随意。”刘子岳做了个请的手势,仰头打了个哈欠。

灰衣老头也就公孙夏瞧了说:“年轻人瞌睡这么多未免太惫懒了。”

刘子岳侧头斜眼看他,笑嘻嘻地说:“老伯,此言差矣,就是年轻人瞌睡才多呢!而且,能睡是福。”

你瞧过有几个老年人睡懒觉的?

公孙夏眼珠子一瞪:“胡扯。”

刘子岳坐直了身,盯着平静的河面不吭声了。这老头一看就是那种勤快的奋斗逼,而且论唠叨程度跟他妈有得一拼,根据他上辈子的经验,这时候还是别跟他争了。

见刘子岳不搭理自己,公孙夏有些不甘心,又问:“我说年轻人,你这年纪轻轻的,在这里钓鱼多浪费时间,为何不去念书,以后考取个功名,既能光宗耀祖,又能为民做事,这不好吗?”

“不好。”刘子岳头都没抬,“老伯知道那些读书人,除个别天纵奇才又运气特别好的,一个人要考多少次才能考中童生,又要多少次才能考中秀才吗?”

公孙夏好奇地问:“不知道,你知道多少次?”

那就稀奇了,朝廷都没统计过。

刘子岳笑嘻嘻地摊手:“我也不知道,反正一次就中的没几个,从童生到秀才再到举人最后是进士,若是四回考试都一次通过的,估计几十年也难遇一个吧。看看,多不容易,这么难的事,我还是别去折腾自己了!”

公孙夏侧头看徐云川。

徐云川早有了心理准备,倒不觉得失望,笑着说:“公子豁达。”

要是诸皇子都这么想,他也就不会在这儿了。

刘子岳摆手:“老伯别夸我,我这人特别经不起夸,一夸就容易骄傲……哟,鱼又上钩了!”

他猛地往上一提,又一条鱼被钓了上来,虽然只有两指宽,但到底运气不错。

刘子岳乐呵呵地说:“两位老伯是我的福星啊,往日我在这里坐半天都钓不了两条鱼,今日你们来了才这么一会儿我就一口气钓到了两条鱼。”

公孙夏又问:“既一直钓不到鱼,公子为何还一直在这钓鱼?”

本以为刘子岳会说点什么有哲理或是深意的话,结果他大大咧咧地说:“无聊啊,钓鱼打发时间比较快,一坐半天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