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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黄思严对平王忠心耿耿,这么大的事肯定会去禀告平王的。

公孙夏说得一点都没错。

黄思严接到信第一时间就去了刘府,将信呈给了刘子岳:“公子,这事小的该怎么办?”

刘子岳看完信,冷笑。

好个晋王,打仗都不够他操心的吗?还将爪子伸到自己地盘上了。

难怪江南打了好几年,都还没能将红莲教给剿灭呢,原来心思都花到了这种地方。

刘子岳虽说想躺,但他也很清楚,他今日能躺得痛痛快快,逍遥自在,离不开黄思严,也离不开黎丞、于子林和公孙夏这些人对他的鼎力支持甚至是袒护。

要于子林真被晋王说动,投效了晋王,那铁定第一个拿他祭天。

这是刘子岳不能忍的。

所以这个曹正卿绝不能放过。

当然,南越是他的地盘,他完全可以策划出一个土匪抢劫,混乱中将曹正卿主仆杀了的事故。上报到朝廷,说当地官府已经抓了罪魁祸首,剿灭了山匪,皇帝也不会追究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臣子的死亡。

至于晋王,他就是再愤怒,现在手也伸不到南越,甚至连曹正卿的真实死因都不会知道,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但这种法子太粗暴了。

而且万一晋王生了疑,暗中派人来打探南越的消息呢?

所以还不如留着这个曹正卿。

刘子岳当即有了主意,对黄思严说:“答应下去,不但丁奇要跟这个曹正卿逐渐走得近,等时机成熟了,你也以视察的名义,去一趟贺州,趁机跟曹正卿见一面,适当地表达出对他的招揽有些心动的样子。”

晋王不是想招揽他的人吗?他送过去。

黄思严兴奋得直搓手:“嘿嘿,小的明白了,公子放心,这事就交给小的。”

刘子岳告诫他:“这个曹正卿虽说自大了一点,但他能为晋王所重用,说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你跟丁奇小心点,别被人套了话。若是把握不好这个度,那就少说话,多听他说。另外,暗中设个关卡,留意着从南越送到京城的信,稍微检查,发现有可疑的信件,通通拦下,拆开后若发现对我们不利的,速来报告。”

从南越送回京的信,只能走陆路和水路。水路主要通过广州和高州,陆路都得经过连州,要拦截并非难事。

“是,小的记下了。”黄思严受教的点了点头。

回去就给公孙夏回了一封信,直接道明了刘子岳的安排。

公孙夏看完后非常满意,平王殿下太没进取心了,晋王这么刺激刺激也好,要是多来几回,说不定能激起平王的好胜心,进而生出跟他们一决高下的心思。那他一定要好好感谢晋王。

“就这么安排吧,贺州知府和通判那边不用管,他们所知不多,要投效晋王就随他们,稍微防着他们就是。咱们写信给于大人,通知对方,不用再应付曹正卿了。”

于子林接到这封信时,曹正卿刚走。

看完信,他笑了,殿下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才过了几天,这个曹正卿的狼子野心就藏不住了,今日竟直接提出,听说连州有铁矿,他还没见识过采矿和冶炼,因此想去见识一番,询问于子林是否方便。

他分明是盯上了连州的铁矿,准确地说是盯上了铁矿冶炼出来的武器。

于子林这几日表现得有些被曹正卿说动的样子,这会儿自是不可能拒绝他,因此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约好明日就启程。

于子林将信烧了,决定明日就看看曹正卿招揽他的决心。

他叫来一个亲信,嘱咐了几句,让其速速到矿山一趟。

次日清晨,三月的连州,百花盛开,草木繁盛,一片春意盎然的样子。春风徐徐,不冷不热,正是出门踏青游玩的好时节,于子林和曹正卿骑着马,带了几名衙役,出发前去矿山。

经过好几个时辰的奔跑,在大家都疲惫不堪时,终于看到了矿山的影子,这会儿太阳已经偏西。

曹正卿身体有些吃不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于大人,矿山有些偏啊。”

于子林跟他倒苦水:“没办法,那地方离广州是最近的。曹大人也知道,咱们南越这种地方,偏僻得很,路很难走,走水路相对来说更方便,路上的花费也会少一些,人也不用那么受罪。”

受了一路罪的曹正卿深表赞同:“还是于大人想得周到。”

说话间,双方已经赶到了矿山。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极为震惊。

因为矿山安安静静的,数百名矿工们衣衫褴褛,光着膀子,排排坐在地上,一脸的不忿,脸上灰扑扑的,都是泥灰,都有些辨认不出他们本来的模样。

走近些,能闻到他们身上浓重的汗味,重得有些熏人。

曹正卿有些受不了,捂住了鼻子,皱眉询问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不远处正在训话的管事得到消息,屁滚尿流地跑了过来,诚惶诚恐地给于子林行礼:“小人参见于大人。”

于子林不悦地质问道:“你们不挖矿炼铁,在这里做什么?”

提起这个管事就来气,指着地上的矿工告状:“回于大人,这些家伙不服管教,竟不肯干活,非要在这里闹事,小人这就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听到这话,不少矿工抬起红通通的眼睛,气愤地说:“于大人,小的们干了几个月的活了,就第一个月时发了五百文给小的们,后面就一直拖欠,说什么没钱。可小人家里这么多口人也是要吃饭的啊,小人天天在矿山上卖力,连口饱饭都没有,您让小人怎么办?”

“是啊,于大人,小人们都快活不下去了。这再不发工钱,小人们就不干了。”

“反正都是一死,饿死跟被管事打死又有什么两样?”

……

说着说着,不少矿工呜咽地哭了出来,一个哭得比一个伤心,嚎啕声震得几百米外树上准备歇息的鸟儿都受惊飞走了。

若不是一切都是自己策划的,于子林都要被他们骗过去。

这些家伙实在是太会了,每人二十文的奖励发得值。

于子林白面含怒,厉声呵斥管事:“郝管事,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拖欠这些矿工的工钱?”

郝管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贴在地上,声音惶恐中带着苦意和绝望:“于大人,小人,小人也是没有办法,水师那边催得紧,可却没拿银子过来,他们都拿了好几批货了,每次都给一点定金,余下的尾款总是说下次,下次又推下次。小人也是没法子,若有钱,小人又怎么会不愿给大家发工钱呢?”

于子林气得脸色铁青:“欺人太甚,一会儿我就给水师的黄统领去封信,问问他怎么回事。”

郝管事怯生生地说:“大人,没……没用的,小人催过好几次了,他们……他们说朝廷还没拨银子下来,等,等朝廷拨了银子,他们就把欠的钱全部还上。”

这下于子林也没话说了。

他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诸位,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但朝廷如今也正处于困难时期,大家再等等。回头,我会与水师的黄统领联系,恳请他们向朝廷上书,尽早将拖欠你们的工钱付了。此外,明日回了府衙,我会清点一下府库,若有多余的银钱或是粮食,我会先提一部分送过来,分给大家,帮大家暂度难关,也请大家相信我们,给我们一些时间。”

矿工们也不是不讲理的,得了这个承诺,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于大人,咱们相信您。”

“于大人,您是好人!”

“于青天,谢谢您,小人给您磕头。”

……

说着,竟齐刷刷地站起来给于子林磕头。

于子林摆了摆手,说:“天快黑了,都散了吧,回去吧。”

遣散了这些集结的矿工,于子林扭头对曹正卿说:“让曹大人见笑了,南越这地方实在是太穷了。”

曹正卿来的时候寄予了多少希望,这会儿就多失望。

他本来是想寻机会将矿山拿下,借此给晋王源源不断地提供兵器。

虽说南越离江南远了些,但可以走水路啊。如今江南战火不断,不少矿山、打铁房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朝廷也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补充兵器。

南越远离战火,是个非常的理想之地。

当然更重要的是可以不花钱。

但如今看来,是他想得太好了。

他放下了手,说:“于大人真是太好性了。”

于子林无奈地说:“这人吃不起饭,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况且,曹大人初来南越有所不知,这南越啊,地广人稀,人口极为重要。总不能因为这点事都将他们给杀了吧?这也未免太可惜了,而且若是被人告到京城,我这顶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曹正卿没法反驳。

于子林摇了摇头:“不提这些不痛快的,走,曹大人,咱们今夜就在矿山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

曹正卿跟着于子林往前走。

但没走多久,他就走不下去了。

因为前面到处都是鸟兽粪便,散发着阵阵恶臭,恶臭的前方是一座看起来灰扑扑的小院子,院子的墙壁、石头到处都沾满了灰尘,看起来比有些衙门的牢房都还要差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