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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正卿也一直在等消息。

殿下已经回了他的信,说将此事交给了傅大人,请他放心在南越干。

有了殿下的保证,曹正卿知道此事必成,但朝廷的圣旨一日不来,这事始终没法算数,也没法进行下一步。

直到五月下旬这日傍晚,曹正卿正要回家,就听外面的衙役飞快地跑了进来:“曹司马,司马大人,外面兵马都监丁大人来了,还带了好大一个箱子,几个抬过来,说是找您的。”

曹正卿明白了,这必然是黄思严的意思。

他当即站了起来,疾步出去迎接丁奇:“下官见过丁大人!”

丁奇也是个粗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曹大人免礼,你可是咱们水师的大恩人,统领说了,让小……让我好好感谢你。这是我们家统领送给你的信,还有这一箱是统领感谢你的礼物。”

曹正卿看向箱子,衙役没夸张,这箱子是真的很大,几乎快到他胸口了,而且四个人抬过来的,估计得有上百斤。

这让曹正卿有些好奇黄思严到底送了他什么。

正瞧看见衙门的同僚出来,曹正卿咳嗽了一声,笑道:“多谢黄统领,只是这礼物未免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劳烦丁大人帮我还回去,黄统领的心意我心领了。”

丁奇不干:“这怎么行,曹大人,这可是咱们水师将士们亲自下海捕捞的各种海产品,是咱们的心意,你一定要尝尝。”

听说是海产品,曹正卿这才没有推辞:“你们太有心了,那我就收下了。”

此话刚落,两名低品官员过来,好奇地说:“曹大人,你这收到了什么?”

曹正卿正想在贺州展现他的实力,当即让人打开箱子:“黄统领和丁大人实在太客气了,送了下官一箱海货,两位大人知道,下官家里人丁稀少,这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啊,两位大人拿一些回去尝尝,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贺州地处内陆,距离海边还有几百里,虽说吃海货不像西北西南那么困难,但也不是特别容易。如今有人特意送给他们,两人也就没客气,谢过曹正卿各拿了一些。

曹正卿干脆就没将这个箱子带回府,而是放在了府衙,次日分给了衙门的官员。

这下贺州衙门的人都知道了,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曹司马大有来头呢,跟黄统领关系不俗,一个个对曹正卿客气了许多。

曹正卿暗喜,这就是借力的作用。

更让他欣喜的还在后头,这天,于子林的感谢信也来了,而且随之而来的也有一份礼物。

不过礼物装在一个巴掌大的精美匣子里,送礼的人郑重其事地将匣子递给了曹正卿:“曹大人,我家大人的信也在匣子里,请您一定要亲启。”

这个匣子这么小,于子林送来的礼物应该比较贵重。

到底是个读书人,做事就是比黄思严那等草莽出身,因为机遇做上官的要细致讲究得多。

曹正卿当着同僚的面就打开了匣子。

匣子面上是一封信,再下面是一张白色的绢布,布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红印子。

这是什么?

曹正卿将信放到一边,把绢布拿了起来,展开,上面题着虬劲有力的一行大字“连州铁矿矿工感正卿书”,下面是一篇文采华丽的感谢溢美之词,最后面是无数的红色血手印,一个指头挨着一个指头。

贺州的官员好奇极了,询问道:“曹大人,你跟连州的知府大人还认识啊?”

曹正卿打开信,总算明白这是什么了,这张绢布是矿工写给他的感谢信。因为矿工们绝大部分都不识字,更不会写了,因此托了于子林代劳,他们咬破了手指在上面按了个手指头印。

曹正卿将这事说了之后,大家看他的目光更不同了。

这个曹司马才来贺州多久啊,又是跟连州知府交情不浅的,又跟水师扯上了关系。听说他背后是晋王,看来此言不虚。

贺州的官员们都对曹正卿热情了许多。

曹正卿是个会抓住机会的人,借机不经意间透露自己跟晋王的关系,拉拢这些官员。

除了知府大人还有些模棱两可外,很快府衙上下的官员都跟曹正卿打得火热,让贺州归顺晋王殿下,成为晋王的嫡系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不过曹正卿并不满足,因为贺州知府和通判都太普通了,更别提低下层官员了,这些人毫无根基,也为晋王办不了多少事。

他盯上的是公孙夏、于子林和黄思严这种,要么在京城能说得上话的,要么掌握了兵权的,这才能真正为殿下所用。

因此他准备找个机会去拜访一下黄思严,当然,路过高州时也会停留几天,去拜访公孙夏。

若此行能将这二人拿下,他到南越的目的就全部达成了。

不过曹正卿才到贺州两个多月,就突然要请假离开半月的,多有不妥。而且时值六月,南越进入了盛夏,气候格外炎热,天气说变脸就变脸,时常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就暴雨突袭,实在是不宜出远门,尤其是曹正卿这种没来过南方,年纪比较大身体又不大好的,光是适应贺州的气候就很艰难了,这时候让他出远门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所以曹正卿只能等着,先在贺州养身体,等炎热的夏季过去了,天气转凉再去高州拿下公孙夏。

公孙夏总觉得脊背发凉,眼皮子直跳,对徐云川说:“我这眼皮子怎么总是一直跳个不停呢?”

徐云川乐呵呵地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你这阵子要小心点。”

公孙夏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问:“那个曹正卿没往我这儿送信?”

徐云川摇头:“还没有。”

公孙夏翕了翕鼻子,疑惑地说:“不应该啊。”

这个曹正卿一看就野心勃勃的,连于子林和黄思严都盯上了,没道理会错过他。以前在京中时,晋王也多次对他示好,试图拉拢他。

徐云川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不过他在贺州倒是混得风生水起。贺州官员都知道他背后有人,能量大着呢,能为南越水师要来粮饷,现在不少官员巴结他。估计贺州已经差不多落入了他的手中。”

这时候徐云川就庆幸自己没去贺州替殿下拉拢当地官员了。

公孙夏嗤笑一声:“派人盯着贺州。”

徐云川说:“这个不用咱们操心,殿下让人盯着呢。”

公孙夏挑眉:“曹正卿挺好的,既然有殿下的人盯着,咱们就不用管了。”

他真是越看这人越顺眼了,若是他能激起殿下的野心就更好了。

刘子岳一早就派了人盯着曹正卿。

不止如此,贺州比较重要的官员都在安排了人监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轻敌是大忌。

好在,曹正卿除了拉拢贺州官员外,其他时候都还算安分。

时间一晃到了金秋九月,天气逐渐凉了下来,温度没那么高了,下面的人回来汇报,曹正卿离开了贺州,正往东而来。

刘子岳拿出舆图,查看了一下他的位置,再过来就是高州了,高州东北便是广州。

池正业见刘子岳似乎有些忌惮这人,提议道:“公子,不如安排人除了他,免得他到了广州坏了咱们的事。”

刘子岳说:“不急,到广州势必会经过高州,他应该会去高州一趟,给公孙夏大人写封信吧。”

他对公孙夏还是有信心的,公孙夏若想投靠晋王,就不会心甘情愿流放到南越这地方了,还好几年都不回去。曹正卿段位再高,当初晋王在京城都没做到的事,他一个属下,如何说得动公孙夏?

这一趟,曹正卿注定铩羽而归。

果不其然,曹正卿到了高州拜访公孙夏。

公孙夏直接没露面,让徐云川接待的曹正卿。

徐云川开口就说:“听说曹大人原是晋王府的人?”

曹正卿一语被人道破了身份,拱手笑道:“下官不才,曾担任晋王府主薄,与晋王殿下有几分交情。”

徐云川笑着说:“巧了,我正好也与晋王殿下有一面之缘。”

曹正卿惊喜不已:“哦?不知徐大人何时与我家殿下见过?”

徐云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说:“曹大人应该不知,我曾是松州知府,当初为了松州百姓去求晋王殿下,晋王殿下答应替我劝阻楚王,只是后来的事嘛,曹大人应该听说了……”

曹正卿已经想起了他的身份。

这徐云川不就当初进京状告楚王的家伙吗?

这人当初能为了一群平民跟楚王杠上,连前程都不要了,显然不是一般人。他现在说这些,分明是还记恨当年晋王殿下的袖手旁观。

曹正卿心一沉,知道今日是白来了,他扬起笑容说:“原来还有这事,我家殿下素来公正严明,一言九鼎,既已答应了徐大人,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待得他日见到殿下,下官一定替徐大人问清此事。”

这问不问还有什么意思?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这个曹正卿画饼的熟练姿势跟晋王一模一样。

徐云川淡笑道:“不用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在公孙大人手底下做事,老同窗相聚,也算是幸事一件,说起来我还得谢谢晋王殿下呢。若非他帮忙,我如何能与公孙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