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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连州城的危机虽然解除了,但城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王小二等人虽然被清除了,但难民中还有没潜藏的红莲教徒也不可知,还需进一步调查,安置这些人,他暂时走不开,而且即便能走得开,这也不可能长期呆在封州,兼任两州知府。

可封州是他们牺牲了一千多名将士,耗费了无数的心力、财物才打下来的。而朝廷,不过就是给他们下达了一封收复封州的圣旨罢了。

若是将封州这么拱手让人了,于子林不甘。

他劝道:“殿下,封州是南越通往北方陆路的必经之地,可以说是南越的最后屏障。这次之所以有连州之危,跟封州的陷落脱不开关系。若是封州掌握在我们手中,南越将更加安全。”

刘子岳虽然性子懈怠了些,但也不是那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傻瓜,更不可是会将自己的利益白白拱手相让的人。

于子林这想法跟他不谋而合。

他说:“那于大人有什么想法?”

于子林马上明白这事有戏,立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殿下,不若咱们举荐徐云川徐大人去封州任职。徐大人本就冤枉,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想必楚王也不会一直揪着不放,况且此事还有公孙大人和我家恩师从中斡旋,成的几率很大。”

刘子岳认真思考这个可能。

徐云川为官的人品没话说,而且他做了十几年的地方官,经验丰富,让他担任封州知府,刘子岳放心。

“你这提议不错,不过咱们一旦要做,那就势必要做成,保证万无一失才行。”刘子岳说道,“而且这事尽量不要影响到陈大人。”

于子林点头:“殿下考虑得甚是周详,可是有了办法?”

刘子岳笑了笑:“办法是有一个,就是有些冒险,成不成不是很好说。”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你与黄思严大力推荐曹正卿,回头让陈大人和傅康年等也鼎力支持曹正卿。而公孙大人,则极力举荐徐云川。你与黄思严受了晋王这么大的礼,怎么能不表忠心呢?这就是好机会。”

于子林拍案叫绝:“还是殿下有办法,这计虽说冒险了一些,但若是用好了,可一举两得。”

晋王如今平乱有功,在朝廷的威望剧增。

朝中凡是觊觎那个位置的皇子,必然视晋王为大敌。

而他于子林和黄思严都已经被打上了“晋王”的标签,妥妥的晋王党,这时候他和黄思严都站出来推举晋王嫡系曹正卿。曹正卿肯定会对此感恩戴德,觉得他们俩仗义,晋王也会更加信任他二人,以后想让晋王帮帮忙什么的也方便多了。

但其他皇子看到这种情况,肯定不想看到晋王的势力在南越扩张,势必会想方设法阻止曹正卿担任封州知府。

而这时候,公孙夏跳了出来,举荐徐云川,就给其他几个皇子释放了一个信号,公孙夏并不买晋王的账,还没被晋王笼络。

众皇子自己安排人手到封州,其他人都不会满意的,肯定不答应。这时候最好的人选反而成了公孙夏这个谁都不站的耿直大臣。

而徐云川前几年闹的那一出,可以看得出来,他跟晋王的关系并不好,跟楚王的关系更是很僵。燕王、太子肯定支持徐云川,楚王心里可能会有芥蒂,但在继续让晋王的势力在南越扩张渗透,还是选个谁的账都不买的头铁徐云川,这还用说吗?

更何况,徐云川背后还有公孙夏。就是为了拉拢公孙夏,向公孙夏示好,他们也得选徐云川嘛。

这样一来,徐云川被选中的几率比他们直接举荐徐云川大多了,而且不会得罪晋王一派,还能在晋王和曹正卿面前刷一波好感,进一步奠定他跟黄思严晋王一派人马的身份。

于子林当即就表示:“我现在就写一封奏折,向朝廷报告这个喜讯,然后再奏请调曹正卿担任封州知府。同时给曹正卿和公孙大人写一封信。”

刘子岳看他实在是很忙,笑道:“公孙大人这封信就由我来写吧,此事不宜拖,否则消息传回京中,万一提前定下了人选,咱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两人在书房,各坐一边,开始写信。

当天傍晚,便安排人将信送了出去。

信送出去后,赵世昌也来了,刘子岳与其商量了一阵,决定明日带六千人前去封州,与黄思严汇合,商量拿下袁州和并州的策略。

公孙夏接到信看完后,立即让人将徐云川请了过来,把信递给他看:“云川,你的机会来了。”

徐云川看完后,指了指自己:“让我去,这合适吗?”

公孙夏笑道:“除了你还有谁更合适这个位置?不过最让我心喜的事,此事是由平王殿下提出。”

徐云川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也有些感慨:“我也没想到,当初认识平王殿下时,他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富家公子哥,单纯、无害,如今数年过去,殿下也长大了,心计谋略一样不落。”

他是最早认识平王的人之一,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平王这几年身上发生的转变。

但公孙夏更高兴的是另一点:“平王殿下可能都还没意识到,他这么走下去,由不得他退了。”

这就跟温水煮青蛙一样。最初平王的愿望是当个闲散王爷,多挣点银子,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玩玩,一辈子无忧无虑。

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推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起初只是一件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但汇聚成了溪流江河,最终形成汪洋大海,不争既是争。

时至今日,平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他安闲的生活。

但也正是这样,他这辈子不可能一直安闲平庸下去。

他没看错人,平王这人表面和善不争,但骨子里其实是个强势的人,并不容许别人染指自己的东西,也不愿意交出所有,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荣辱富贵都交由他人掌控。

他不争,他不想斗,但只要他还有一身傲骨,只要他还想护着手底下的人,那他就不可能往后无限制的退让,他最后还是得争。

时至今日,见证了平王近几年一点一点的改变,公孙夏心里最重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徐云川没有那么深的感悟,他选平王,只是性情和理想与平王最相投罢了。平王争是最好,即便不争,他也愿意交这么一个朋友。

“公孙可安心了。”徐云川知道老友的心结,笑道。

公孙夏大乐,让人准备一桌酒席,然后笑道:“我先写奏折,一会儿,咱们俩不醉不归,今日连州守住了,过阵子你也要离开高州了,这可都是高兴的事,一定要庆祝一番。”

徐云川点头答应。

三日后,赵世昌和刘子岳的人马才抵达封州。

黄思严亲自出城迎接:“殿下,赵将军!”

刘子岳抬手:“你辛苦了,走,咱们进城再说。”

果然,战争历练人,几日不见,黄思严身上多了一股煞气,锐气,像一柄开过封的剑一样,绽放出他的光芒!

一行人进城,黄思严先向刘子岳汇报了战况。

城内一千名守军,俘虏六百余人,诛杀三百余人,其中包括了留守封州的闵副将。魏达残部,一百多人被杀,余下六百多人投降,主帅魏达被俘。

他们这边共牺牲了一百六十七名将士。

这还是攻城用了奇计,俘虏魏达时遇上的是力有不逮的残军的缘故,否则牺牲会更大,若是强攻,三千人损失大半都是很正常的事。

一百多人就是一百多个鲜活的生命,涉及一百多个家庭,刘子岳心情有些沉重。

倒是赵世昌见惯了战争的残酷,安慰道:“黄统领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凡是战争难免有牺牲,包括我们自己,上阵杀敌时,也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刘子岳只说:“赵将军所言有理,我们如今能做的只有好好安葬牺牲的这一百多名将士,安葬标准和抚恤标准都按连州牺牲的将士来。明日将他们装上棺材,送回连州,此事交由于大人来安排。”

一是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南越人,家在南越,落叶归根,死了也该回到生养他们的故乡。二是于子林有过处理此事的经验,再交由他来处理,轻车熟路,最合适不过。

黄思严点头,又说:“殿下,赵将军,既然你们来了,那明日小的便率军去攻打袁州,争取尽快将袁州拿下。”

刘子岳轻轻摇头:“此事不急,咱们慢慢商议,当务之急,是你写一封奏折送到京城。”

“报喜吗?”黄思严除了这个想不到其他。

刘子岳笑着将他和于子林商议出来的办法告知黄思严:“……你写信,一要报喜,语气得意点,表现出打了胜仗,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样,并将牺牲的将士数目翻一倍报上去。”

“殿下,这是为何?”黄思严有些不解。

刘子岳说:“咱们牺牲了一千多人就大败魏达,歼敌一万余名,俘虏一千多人,轻轻松松拿下封州,这个战绩送到京城太过惊人了,我一是担心朝廷不会相信这事,二是怕你风头太盛,招来忌惮,反而不妙。”

黄思严嘟囔:“哪里轻轻松松,咱们战前部署多久,连殿下您都亲自做饵,还牺牲了那么多的兄弟。”

赵世昌到底是为官多年,更明白上面人的心思,叹道:“黄统领,您说的这些在上面人眼里都不算什么,还是殿下思虑得周详,依臣看,不若将阵亡人数再翻一倍,即便是以牺牲四千余人的代价拿下连州,生擒魏达,也是一场以少胜多的大胜仗了。而且,牺牲这么多人,问朝廷要抚恤金也能要到更多,让殿下少贴些银子。”

估计朝廷能每人发放十贯钱的抚恤金就不错了,就这样,平王也还得自己掏一部分钱。

黄思严一听能为他家殿下省银子,顿时什么都不计较了,嘿嘿一笑说:“赵将军,要不报五千的阵亡,不,六千怎么样?”

赵世昌傻眼,怎么每次一提到银钱,这黄统领都比他心还黑啊。

最后还是刘子岳拍了板:“总共翻四倍已经够了,黄统领,你不能太冒尖,但也不能一点风头都不出。让朝廷看到你的一些军事才能,以后才会重用你,不要老盯着那点银钱。”

这样搞得他都要怀疑以前是不是在银钱一事上苛待过黄思严了。但刘子岳想来想去,也没有啊,估计还是黄思严出过海,知道海上贸易这种事虽说确实挣钱,但风险也大,海盗、海难、黑吃黑什么都可能发生,一不小心满船的人都要丢掉小命。知道赚钱不容易,因此更珍惜银钱。

黄思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的听殿下的。”

刘子岳轻轻摇头:“黄统领,如今你是一军统帅,不可再称小的,以后在我面前,跟赵将军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