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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对上之后账目还真的变得清楚明了许多,看账本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很快,郭富就看习惯了,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这一看,他就上了瘾,停不下来,不知不觉就熬到了大半夜,第二天起来,两只眼睛下面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刘子岳见了很是诧异:“郭大人,可是要认床,不习惯?”

郭富摆手,拿出昨晚自己边看账目边做的笔记:“没有,看账本一时上了头,睡得晚了些。殿下,臣有几个提议,还请殿下参考。”

刘子岳肃然起敬,郭富难怪能在三十来岁的年纪就掌管大景的钱袋子。他对工作是真热爱,不像自己,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干。要不是撂挑子,跟着他的人都要倒霉,他下半辈子也要仰人鼻息,活得跟条狗没什么两样,他还真想不干了。

“郭大人请讲。”

郭富先提了粮食的问题:“殿下,从账上来看,用刘记的名义已经囤了十二个仓库的粮食。这些粮食太多了,尤其是前年的粮食,若再放下去,味道变差不说,若是保管不当,这批粮食恐怕也不能吃了。依南越目前的兵力,囤积一年的粮食足够了。”

浪费粮食,而且储存成本也很高。粮食放进仓库中并不是就一劳永逸了,还要翻出来晒一晒,保证通风,防止鼠害等,不然时间长了,下面的粮食会结块,坏掉。

刘子岳颔首:“郭大人说得有理,但若是兵员增加一倍呢?”

郭富愣了下,在脑子里算了一下,肯定地说:“也够了,南越地广人稀,而且夏日漫长,光照充足,一年能熟三季,只要不遇上百年一遇的天灾人祸,并不会出现粮食短缺的问题,囤一年的粮食足矣。”

而且南越人少,通往北边的门户就是封州、并州、袁州,只要守住了这三地,再关闭广州和高州的码头,朝廷也拿南越没办法。

南越有人有矿有盐有粮,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粮食这块囤个一两年的就完全够了,没必要无限囤积。

“没错,确实不宜囤太多的粮,那郭大人觉得该如何安排这批粮食?”刘子岳询问道。

郭富指了指北边说:“卖了,江南的生产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去年利州等地发生大地震,波及三州十几县,朝廷调派了一部分粮食过去,但那点粮食肯定是不够的。而且现在正值青黄不接之时,前一年家中收获不丰的百姓,也多有缺粮。这个时候粮食的价格是一年中最高的时段,现在将粮运去江南,卖给小商人们,虽不能大赚一笔,但也几乎不会亏多少银钱进去。臣知道,南越相对富足,殿下许是不缺这点钱,但若是下面的人养成了大手大脚、浪费的习惯,积少成多,时日一长,这些本不必浪费的钱粮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最后这番话,真是如醍醐灌顶。

刘子岳汗颜地说:“多亏郭大人提醒我,你这番话很有道理。我妈……我娘也从小就教导我,不要浪费粮食,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实不相瞒,这次请大人来,便是存了让大人帮忙整顿统筹南越财政的想法,以减少不必要的浪费。这事就按郭大人所说的办,将前年的囤粮卖了,具体的事宜,还得劳烦郭大人。”

郭富点头:“殿下放心,此事就交由臣。对了,臣看过了,南越这边的食盐产量颇高,刘记商行虽向南洋贩卖,但到底路途遥远,一年也顶多去两趟,而普通商人拿不到盐引,也不能贸然插手这笔买卖,因此盐场只能控制生产,未免太可惜了。据臣所知,江南、西北等地,食盐比较短缺,尤其是江南,几大盐场因战乱遭到破坏,还没恢复过来,距南越距离较近,又能够走水运,相对方便快捷,运输成本也比较低廉,若能将南越的食盐销到江南,一年获利上百万两银子也不是问题。”

什么叫钱篓子?

这就是了。

刘子岳觉得郭富简直就是为钱生的,这不才到一天,就想出了这么多增收的法子。难怪朝堂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打得江南人手减少了近三分之一,朝廷这些年的税收不但没降低,还在增加。

郭富真是功不可没。

怪不得他辞官辞了近一年,三番两次上奏折才成功。想来,延平帝也是很不想放这么个人才走的。

“郭大人所言甚是,只是要将食盐销去江南,必须得有盐引,大人可有好法子?”刘子岳询问道。

郭富笑了笑说:“殿下,臣虽离开了户部,但还有些人脉在。户部左侍郎柯建元与臣交好,关系甚笃,前阵子,他给臣写了一封信告诉臣国库如今有些紧张,这可是好时机。殿下只需让刘记上表,言南越的食盐产量翻倍,愁销路,肯请朝廷允许南越将食盐外卖,届时柯建元自会言国库之艰难,此事就成了。”

朝廷没钱了,只能想方设法筹钱,这卖盐引就是个好法子。

别的商人买了盐引可能需要去盐场排队,迟迟等不到食盐,但刘记自己就掌握着两个盐场,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

只要拿到了盐引,便可名正言顺地发财,将食盐大批大批地销往江南,甚至更北更西的地区。

这事要成,就得用上郭富的人脉。刘子岳琢磨了片刻,笑道:“郭大人此计再好不过,只是此事要劳烦柯大人了,他那边劳烦郭大人打点,记在账上即可。盐引这东西,不怕多,即便刘记消化不了,也可转让给广州商会的商人,此事郭大人尽管放手去做。”

郭富到底是才来,总不能白白用人家的人脉,毕竟人情这种东西总是要还的。

郭富笑了笑说:“殿下,都是自己人,打点就不必了,殿下既允了,臣这就去做准备。”

刘子岳仔细回味了这番话,品出了点意思,郭富应是想将柯建元也一块儿拉过来。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非常不一般,这柯建元只怕就是当年在户部时郭富的心腹。

这等人才,能过来是南越之福,他当然不会拒绝。

刘子岳哈哈大笑道:“郭大人说得是,都是自己人,那我就不见外了。至于上奏这事,我现在就吩咐池正业去做。”

随后,刘子岳又带领郭富认识平王府的属官和各自负责的事务。

见到郭富,冉文清是最高兴的,以后政务与财务分离,他只需专注政务,守好兴泰即可,再也不用兼职管账了。

现在刘子岳在军营挂了名,不能离开太久,此间事了,他就要回广州。

临行前,他与公孙夏单独谈了一回。

“前几日我收到京城的来信,郭富辞官后,去年遇到利州地震,又额外支出了一笔银子,还少收了三州的田赋,国库又紧张了起来。崔元庆这户部尚书的位置恐怕坐不稳。”

公孙夏点头:“没错,自从经历废储风波后,太子的状态一直不大好,现在陛下重新启用晋王,他的压力非常大,完全也顾不上崔元庆这边。崔元庆手段本不及郭富,如今接手户部这个烂摊子,又有晋王等人在背后暗戳戳地扯他的后腿,这么下去,不是他坚持不住辞官,便是陛下厌弃他,撤了他的职。”

刘子岳将柯建元的事告诉了公孙夏:“相爷,这个柯建元是何许人也,你可了解?”

公孙夏印象不深:“臣离开京城时,其还没爬上户部左侍郎一职,但好像那时候就跟在郭大人身边了,应是郭大人的嫡系亲信。郭大人既有此一说,那此事十拿九稳,殿下尽管放心去办就是。”

刘子岳笑了:“相爷,我不是不相信郭大人,而是想着,咱们能够找机会将柯建元推上去?郭大人的人,不就等于半个咱们的人吗?”

最后一句话成功把公孙夏逗笑了,他欣慰地看着刘子岳:“殿下这提议甚好。”

最好的是,殿下都知道主动出击,想方设法地往自己碗里扒拉人手了。想当年,他跟徐云川送上门,殿下都不大理睬,照旧钓鱼。

刘子岳说:“此事还得劳烦相爷了。”

他在京中是没什么人脉的,这个事陈怀义肯定不方便出头,所以只能让公孙夏出手了。

公孙夏一口答应:“殿下放心,此事交给臣便是,等时机成熟了,就让柯建元上去。只是,国库这个烂摊子不好收拾,柯建元未必能胜任。”

没看郭富这个人精都跑了吗?

刘子岳说:“无妨,能做一天是一天,等不能做了,正好来给郭大人当副手,郭大人也不用整日熬夜了。”

郭富对南越库房里的银子非常满意,但对这些账房、管事相当不满意,这几日正在计划好好重新磨练一番这些人。他打算将国库的那套账目管理方式简化后,挪用到南越,细分管事们的权责,重新建构南越的财务机构。

但南越这些管账的人大部分都是商贾出身,完全跟不上郭富的思维,这让郭富很是头痛。

公孙夏想到昨天郭富见了他就抱怨的样子,也抚须大笑:“殿下说得是,柯建元能来,郭大人要轻松不少。”

两人谈完柯建元,转到了太子身上。刘子岳有些发愁地说:“我担心崔元庆是压垮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公孙夏无奈地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崔元庆迟早得下,只是希望时间稍微晚一些,多给咱们一些时间。”

京城户部,崔元庆确实焦头烂额。

这才三月,国库就没多少银子了,因为过年期间花得多,年后又要给利州三地百姓拨一笔银子购□□种和农具,帮其恢复生产。虽说这笔钱是借给百姓的,但到底是从账上实实在在拿了这么多银钱出去,最早也得秋收后才能收回来。

而且年后还发生了两件喜事。

一是九公主出嫁一事,九公主颇得圣宠,所以这次嫁女儿,陛下也是极为大方,不但赐了一座公主府,还赐了大笔的嫁妆,说是红妆十里也不为过。

二是十四皇子出宫建府封王一事,亲王府邸,王府的各种配置,还有俸禄,零零总总加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除了这些,还有各种常规的开销,官员衙役们的俸禄,禁军、西北驻军、江南驻军的军饷,这些总是少不了的,户部每个月都要固定支出一笔银子。

这才三月,很多地方庄稼刚播种下去,距收田赋还有至少半年的光景。国库就这么点银子,他能不头痛吗?

崔元庆翻了户部过去每年的卷宗,发现都是寅吃卯粮的法子。郭富真是个能人,什么借钱,分批拨款,卖盐引的法子都用尽了,甚至还给一批商人免了十年的税,就为了换一笔银子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