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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们还能多卖些银子,商人们也高兴,皆大欢喜。

苗掌柜笑道:“正是。这些盐引分三批卖,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东西太多了也不值钱,盐引也一样。”

最后两人合计好,于次日将此事公布。

果然,商贾们对这个安排都没意见。先拿到盐那就贵一点,晚拿到盐就便宜点,能等的,完全可以买两个月,三个月后的拿盐的盐引。着急的,就多出点银子。

搞到后来,三十张盐引硬是被他们卖出了四十万两银子。

若是等后面将所有的盐引都卖出去,那就能赚钱二三十万两银子,更别提还有食盐的利润。

刘子岳听完这事,咋舌:“你跟苗掌柜果然是搞钱的好手,等什么时候缺钱了,咱们向朝廷要点盐引,光是倒卖盐引也能大赚一笔啊。”

不过他也没拦着,你情我愿,商人们既然愿意出这个价购买盐引,必然是有利可图。

对比刘子岳这边的喜气洋洋,崔元庆的胡子都快揪掉了。

原因无他,国库又没钱了。

六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宣王暴毙了。

宣王是延平帝唯一的亲弟弟,比延平帝小了十来岁,刚过不惑之年,长得白白胖胖的,见人带着三分笑,并不仗着延平帝的宠爱就肆意行事,相反他为人和气,因此人缘颇好。

宣王喜欢画画,游山玩水。延平帝曾想给他派点差事,让他在朝中做事,但都被宣王给拒绝了,宣王直言他不耐烦去衙门,只想吃喝玩乐。

亲弟弟就这么点要求,延平帝怎么可能不满足。

因此延平帝对这个弟弟非常大方,每年的赏赐都非常多,甚至超过了太子和晋王。

现在宣王因爬山时突然昏迷,送下山便咽了气,兄弟俩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延平帝心里特别难受,以至于连朝会都停了两天。

等他缓过劲儿来,先是亲自去了一趟宣王府,回来后,又伤心不已,数次落泪。

皇帝一伤心,可不就得花银子。因此,他要求礼部以最隆重葬礼给宣王下葬,又陪葬了大批珍贵的宝石、古董、名画等等。

弟弟这么早就死了,延平帝又将一腔爱心撒到了侄子侄女身上。

宣王跟延平帝一样能生,甚至更甚,毕竟他比延平帝还自由,又不缺银子,府里时常有新鲜的美人进来,有别人送的,有他自己在外面看上的。

二十余年下来,宣王膝下共有子女五十多人,光是嫡子嫡女便有四人。

旁的庶出,宣王也不重视的子嗣延平帝肯定顾及不到。但对这四个嫡子嫡女还有一名宣王非常宠爱的妾室所生的女儿,延平帝都给予了额外的封赏。

三个嫡子,长子继承宣王的王位,两个次子都受封为郡王,嫡女破格封为公主,宣王疼爱的庶女册封为郡主。

这一通封赏下来,延平帝的爱弟之心是得到了转移,伤心难过也抚平了不少了。但可怜了户部啊,这一桩桩的封赏、葬礼不需要银子吗?

国库本来就紧张,现在又额外掏出这么一大笔银子,到七月,国库见底了,连各个衙门的经费都开始拖延推迟。

刚开始,崔元庆还能用种种理由推脱。

但京中各衙门的官员也不是傻子,稍微一打听,很快便知道了,国库现存的银钱所剩无几,已经拨不出多少来了。

于是,大家争先恐后赶紧派人来要银子。

七月十日,距中元节还有五天的时候,户部门口突然排起了长队,都是京城各衙门来要银子的。

这种盛况,前所未见。

崔元庆听说后,整个人如遭雷击,急忙站了起来,脸色灰白,步履踉跄,几步到衙门前,看着外面的长龙,差点昏厥。

他抓住柯建元的手,恐慌不已:“柯大人,这……这可怎么办?这事,这事只怕很快便会传入陛下的耳中。”

柯建元也很无奈:“大人,如今只有发了银子,他们才可能散。”

“可……你知道的府库里已经没有银子了,我也是没法子。”崔元庆愁眉不展,“若有银子,我何至于扣着不发给他们。”

柯建元觉得崔元庆还是太老实了。这种情况早就该跟各衙通气,实在不行,先打个条子,拖延一阵再说啊。

当然,今天这事也很蹊跷。

这个月才刚过十天,以前户部的拨款也不是没晚过,至于吗?大家同在京中为官,衙门之间也不愿得罪,尤其是得罪户部这样管银子的,因此即便晚几天也顶多就是派人来催促催促便完事了,哪有这么多人排队不拿着银子就不走的。

毕竟得罪了户部,以后到拨款的时候,户部找理由推脱一阵,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现在这种情况,更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柯建元轻声道:“大人,这么多人一起来,下官觉得这事只怕另有猫腻。”

崔元庆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未必是没想到过这个可能,只是抱着侥幸心理,又或是自欺欺人罢了。

见他这模样,柯建元都觉得有些可怜,低声道:“大人,若实在是无计可施,咱们便进宫请罪吧。”

自己请罪,延平帝说不定还能从轻处罚。

崔元庆抿了抿唇:“七月了,只要再熬两个月就好了。”

九月后,各地的田赋税收便会陆陆续续送入京中。

他到底不甘心就这么将自己的仕途给葬送了,因此从府衙的后门离开,去见太子,希望太子这边能想想法子。

太子自是不愿意看到崔元庆这么完了,但他现在能有什么法子?

现在朝堂之上,父皇已经没那么信任他了,交给他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倒是晋王那边又重新冒头,目前已经远远压过了他。

形势比晋王当初凯旋回京时还糟糕。

“此事怪不得崔大人,我进宫求求父皇!”太子苦涩地说。

袁詹事不赞同:“殿下,郭富在任上时,打仗数年花了多少银子,国库也没出这等纰漏,崔元庆才接手一年多便出了这等乱子,陛下会怎么看?况且,陛下只要结果,不会看过程的,他没管好户部,便是无能,无能的人没有价值,您要为他向陛下求情,陛下恐会觉得您优柔寡断,识人不清。而且这事发酵得太快,只怕是有晋王或是其他人在背后捣鬼,您去求情也无用,事情闹这么大,总要有个人站出来承担责任。”

国库的这笔烂账,确实不是崔元庆搞出来的,但在他任上爆发了,还无法收拾,他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太子死死握住拳头:“那……就不管他了吗?”

袁詹事没有说话,不是不管,而是他们管不了。

过了许久,太子心情沉重地问袁詹事:“无用的人就会被抛弃,比起晋王,我是不是太无用了,会不会有一天也被父皇抛弃?”

袁詹事连忙安慰他:“殿下,您胡思乱想什么,陛下既还立您,那就是属意您。”

太子难得清醒,摇头苦笑:“他是不想让太子之位落到晋王身上罢了,不然早废除了我。”

袁詹事无话可说,这也是太子如今还能坐稳储君之位的重要原因。

太子这边帮不上忙,崔元庆眼看事情越闹越大,他又没法解决,只得硬着头皮进宫请罪。

延平帝听了这事,勃然大怒,站起来,愤怒地指着崔元庆:“你……朕好好的户部交给你,你就搞成这样子,废物,废物……”

崔元庆跪在下面,垂着头规规矩矩认错。

延平帝怒骂了一通,咬牙切齿地问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有没有法子解决?”

崔元庆在脑海里过了一圈,没什么好办法,而且即便能解决这个月的银钱困难,那下个月呢?现在都十号了,离下个月也不过只有二十天罢了。

这一天终归还是要来的。

这个户部尚书当得他真的心累,一关又一关,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他算是明白郭富做得好好的为何不干了。

崔元庆感觉身心疲惫,磕头道:“陛下,是微臣无能,不能胜任户部尚书一职,请陛下另择贤明!”

这是要撂挑子不干了啊!

延平帝更生气了,搞出这么大个烂摊子,现在跟他说干不了了,早干嘛去了?当初干不了就别接活啊,那他也不至于放走了郭爱卿。

“来人,崔元庆管理户部不善,闹出几百年都没有的大笑话,将其打入天牢,押后再审!”

崔元庆认命地磕头谢了恩,一言不发地被押了下去。

他这副样子,让延平帝更气,背着手在御书房里转了好几圈,下旨将各衙的头头都叫进了宫中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推迟了十天没拨款给你们罢了,你们就找上门,还赖着不走了。朕什么时候短过你们的?啊,说话啊,一个个都成哑巴了?”

“你们是不嫌丢人是吧?行,现在崔元庆进了天牢,想要银钱的赶紧去天牢跟他作伴!”

……

大臣们被骂得体无完肤,连忙磕头认罪,又表示都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他们完全不知情,回去就将下面的人都喊回来。

这话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延平帝眯起眼打量了这些人几眼,一甩袖子:“滚,通通给朕滚……”

大臣们回去果然将人都叫了回去,围在户部的长队这才散了。

这事并没有完,次日,大臣们纷纷上奏叫屈卖惨。延平帝拿起十本折子,有四本都是说钱的事,看得他头都大了。

延平帝也知道,他发脾气只能暂缓这事,解决不了根本上的问题。想要彻底解决这事,各衙恢复正常,还是得需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