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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元庆殿内的花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最多的是兔子灯,其次是嫦娥灯,莲花灯,梅花灯,龙凤花灯……五彩斑斓,很是绚丽多彩,将整个元庆殿都映照成了暖色调。

有些孩子见了,忍不住惊呼:“好漂亮的灯,娘,那盏嫦娥灯好漂亮啊!”

嫦娥高髻仰头望着皎皎明月,身后的长裙、披帛随风飘荡,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逼真又美丽,这次工部布置这些确实是费了心力的。

花灯依次亮起之后,延平帝也带着后妃来了。

群臣连忙起身行礼。

延平帝和乐融融地看着大家,目光稍稍在太子脸上停留了那么片刻,然后笑道:“平身,今日是中秋佳节,众卿不必多礼,都坐吧。”

他发了话,各种美酒佳肴陆续端上来,舞台上也出现了漂亮的舞娘,跳起了喜庆又美妙的舞蹈。

中秋宴正式开始,延平帝一边跟大臣们聊天,一边喝酒。中间,大家还品尝了宫中有御厨做的月饼,还有臣子对月吟诗。

这可是个出头的好机会,若是哪一首诗得了陛下的青睐,很可能一飞冲天,成为天子近臣,这是许多年轻下层官员梦寐以求的机会。

像陈怀义这样的老臣就稳重多了,还能坐在一旁,与皇帝一道讨论哪些官员做的诗好。

今天天气很好,月明星稀,朗朗明月当空照。及至戌时三刻左右,不少人都喝得有些醉了,这时一对杂耍班子上去,技艺精湛,顶竿、走索、倒立……

一个比一个精彩,惹得本来有些困顿的孩子立马来了精神,不住地拍掌。

就是后妃们也捂嘴跟着笑了起来,指着节目夸赞不已,气氛一下子热闹到了极点。

太子悄悄给袁詹事使了一记眼色。

袁詹事微不可见地点头。

这一晚上,别看他们二人都言笑晏晏,实则二人的心都一直紧绷着,好在总算等来了合适的机会,因为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绚丽的烟花。

五彩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爆发夺目的光彩,引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外望去。

就在这一刻,台上的杂耍班子忽地撑起长杆一跃,直接扑向了延平帝,骇得后妃们失声尖叫了起来,离得近的太监和大臣们也疾声高呼:“救驾,救驾……”

侍卫闻声立马冲了上来,拔出了刀,但却是对准延平帝的。

最近很受宠的曲美人吓得放声尖叫。

侍卫直接一刀过去,砍下了她的头颅,鲜血溅了好几个人一脸,骇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死死捂住嘴,生怕漏出一丝声音就惹恼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侍卫。

“你……你们是想造反吗?来人啊!”延平帝勃然大怒,食指颤动,指着侍卫的高声质问。

但元庆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在这片寂静中,太子突兀地站了起来,走到皇帝面前,从袖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退位诏书,恭敬地说:“父皇,您年纪大了,有些事儿臣代劳即可……”

延平帝如遭雷击,看着面前只差个大印的退位诏书,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子:“子昭,你……逆子,朕对你不薄,你竟这么对朕!”

大臣们也倍感意外,一个个缩着头,又惊又惧地望着太子。

太子仰头大笑:“对儿臣不薄,就是猜忌儿臣,不信任儿臣,弄死儿臣身边的人吗?父皇,儿臣这个太子当得太久,太难受了。”

他捂住胸口,脸色发青,眼神带怨。

袁詹事提醒他:“殿下,正事要紧。”

太子立即想起来,如今局势倒转,他已无需再看延平帝的脸色了。

“父皇,您赶紧落印吧,以后儿臣还是会好好孝敬您的。否则您别怪儿臣心狠!”太子冷冷地说道。

延平帝大怒:“逆子,逆子……”

“父皇,儿臣劝您别白费力气了,现在四个宫门都被儿臣控制了,您只要好好配合,儿臣绝不为难您。”太子望着面前的烛火,“父皇,儿臣只给您半根烛火的时间,等这根烛火烧完您还没下旨,那咱们父子之间的情分就到此为止了。”

说罢不再理延平帝,而是朝侍卫使了一记眼色,示意侍卫去抓晋王。

但等他望过去,那位置上哪还有晋王的踪影。

太子脸色大变,急促地质问道:“晋王呢?”

坐在旁边的大臣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大刀,苦逼地说:“晋……晋王在杂耍开始的时候去了茅房!”

早不去茅房晚不去,偏偏在最热闹,最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去。

出现了晋王这个变数,袁詹事怕出意外,连忙道:“殿下,不能再拖了!”

太子一狠心,厉声催促道:“父皇,您别拖了,否则……”

“否则要怎么样?”延平帝大怒,“还不快将这逆子拿下!”

话音一落,那原本指向延平帝的刀子立即调转了方向,直接指向太子,下一瞬,几个侍卫上前,将太子和太子的亲信全部捆绑了起来。

一切反转得太快,太利索,让大臣们都没反应过来。

太子也有些发愣。

倒是袁詹事明白,此事只怕早就暴露,延平帝一直在这等着他们,来个人赃俱获呢!到底是他的失误,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侍卫踢了太子的小腿一脚,太子吃痛,跪在了延平帝面前。

延平帝冷冷地看着他:“犯上作乱的逆子,真是朕的好儿子!”

太子不甘心,倔强地抬起头,望向元庆殿的门口,寄希望于庄敬生。

很快,元庆殿的大门由他希望的那样被人打开了,但进来的却是庸郡王和杨卓,最后面还跟着捂着胳膊的晋王。

“父皇,儿臣和杨统领已经将庄敬生等犯上作乱的逆贼全部诛杀!”庸郡王一开口便打破了太子所有的希望。

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软软地瘫坐在了地上。

群臣听说了这事,方才明白延平帝早有准备,一个个庆幸不已,高呼万岁:“陛下圣明!”

延平帝厌恶地瞥了太子一眼,直接下旨道:“将太子押回东宫,杨卓派人将东宫围了,凡是涉嫌此案者,一个都不许放过!”

太子没有开口,仿若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头人一样,任凭侍卫将其拖出了元庆殿。

这场逼宫结束得太快,也没产生多少波澜,可中秋佳节的喜庆已经被破坏殆尽了。

延平帝身心俱疲,亲自证实了最偏爱的儿子对自己心怀怨恨,甚至还企图逼宫,他现在也没继续下去的心情了,摆了摆手,示意群臣退下,只留了庸郡王等几人。

晋王赶紧跪下认罪:“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责罚!”

延平帝晦涩的目光落到他头上:“你刚才去哪儿了?”

晋王连忙道:“回父皇,儿臣去了一趟茅房便发现了不对劲儿,当即带着人准备出去找援军,半路上便与三弟和杨统领他们碰上了。”

杨卓点头,确认了此事。

延平帝这才看向他还在流血的手臂:“胳膊怎么受伤了?”

晋王连忙说道:“儿臣从茅房出来被他们发现,跟几个逆贼搏斗时不小心受了点轻伤。”

“太医过来了,去包扎好伤口,回去吧。”延平帝的语气总算多了三分关心。

晋王行了一礼,去隔壁包扎好了伤口,便老老实实地出了宫。

宫外,傅康年的马车等着,见他出来,连忙将其邀请了上去。等马车往前,离开宫门一段时间后,傅康年这才开了口,声音很低,言语隐晦:“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庸郡王,真是便宜他了!”

晋王轻轻抚摸着胳膊上的伤,岂止是便宜他了,这次老三救驾有功,父皇恐怕会大大的赏他,说不定会恢复他燕王的爵位。走了一个太子,又来一个老三。

“太子真是个废物!”晋王怒骂道。

太蠢了,签什么退位诏书,都逼宫了,直接一刀下去不行吗?就让那些杂耍班子的动手,干脆利落。后面也没老三什么事了!

他这逼宫,除了将自己搭进去,没半点好处。

而且经此一事,父皇明显比过去更多疑了,看到他受了伤,都还要询问他当时干什么去了?幸亏他反应快,看到本该窝在府里不得出门的老三跟杨卓在一块儿,后面还跟着不少御林军的侍卫,连忙上去请求支援,才糊弄了过去。

傅康年郁闷地说:“殿下,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暂时什么都不做。”晋王深吸了一口气,“也好,太子自己作死,父皇必不可能饶了他。你以后也不用担心他这只拦路虎了。”

傅康年一想也是,高兴起来:“是啊,太子一走,还有谁能与您争?”

楚王虽也是嫡子,可年纪小晋王好几岁,性子又不好,在朝中的威望和支持都远不如晋王。

这么一想,今晚也不算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宫里,延平帝将庸郡王和杨卓留了下来,仔细询问了他们今晚行动的过程,然后下令:“肃查御林军,凡是与太子有瓜葛的一个都不许放过。此外,最近这段时间涌入宫中的不明人员,也通通杀了,一个都不许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