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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害相权从其轻,搏一搏,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但若是不按对方说的办,只怕五日后就是她的死期。

曲美人牙一咬,下定了决心。

因为西南战事不利,国库资金缺乏一事,延平帝的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上朝的时候,有好几次连庸郡王都挨了骂。

吴志再次旧事重提,建议朝廷跟晋王和谈,争取能化干戈为玉帛,以免战火蔓延,导致生灵涂炭。

当然这是场面话,说得好听,实则是担心这仗打下去,最后大景分崩离析,所以不得已才要向晋王和谈。

延平帝这次没驳斥吴志,但也没答应,回去后,将东西砸了一地,又召来庸郡王询问:“你可有什么法子?傅康年的嘴还那么硬?”

“父皇,傅康年那家伙,嘴巴太硬了,依儿臣说,不若将晋王妃母子的指头砍了,送去给晋王,或是将成贵妃送过去。这样,晋王总要忌惮一二吧。他若不管亲娘,那可是不忠不义不孝!”庸郡王恶狠狠地说。

延平帝也没有好计策:“这也可,还有贺绥征兵一事,你怎么看?”

庸郡王明白,延平帝其实是在问他军需能不能跟得上的问题。说到底,还是银子的事。

可这需要的不是几千几万两银子,而是几百万两,甚至更多。

但他现在要说不行,父皇定然对他印象不佳,前面做的那么多事都白搭了,所以他得想办法让父皇满意。

琢磨了一会儿,庸郡王说:“父皇,儿臣有一计,吴国曾用大泉五百一千,也有朝代用铁铸过钱,都解了燃眉之急。如今情况紧急,咱们也可一试,等国库的情况好转了,再将这些铁铸的铜钱收回来即可,就当是咱们向百姓借的就是,过几年再归还,父皇,您觉得怎么样?”

这样子国库就不缺钱了。

延平帝想了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上次将铜钱一分为二不就解决了国库空虚的问题吗?

若非钱茂从中贪污牟利,也不会突然中断了此事。

而且用铁铸钱,成本会更低廉,铸造出来的钱,照样可以在市面上买到粮食、骏马等军需物资,也可招募士兵,完全不愁打仗没钱的事。

“好,那此事就交给你了。”延平帝想了想答应了。

次日,他就朝堂上宣布了这事。

朝中大臣不少都站出来强烈反对。

“陛下,不可,这会扰乱市场,导致物价进一步上涨。”

“是啊,襄州之乱便是因这事而起,陛下,不可重蹈覆辙啊!”

……

“休得胡言,襄州之乱,乃是乱臣贼子犯上作乱,跟钱币有何关系?左右都是买东西的信物,铜铸得,为何铁铸不得?”延平帝一意孤行,直接道,“尔等这么反对,可是有什么好方法解决国库空虚这个问题?”

这下大臣们哑口无言了。

大家又不是神仙,做不到无中生有,上哪儿变出几百万两银子来?

延平帝堵上了他们的嘴,直接拍掌下令:“下去吧,这事就这么定了,尔等有什么好建议再上奏!”

说完,不给群臣说话的机会,直接宣布退朝。

大家看着延平帝就这么走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没办法。

有大臣提议:“不若去请太子殿下劝劝陛下?”

不管怎么说,太子终归是一国储君,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但有大臣不赞同:“陛下心意已决,哪是太子能劝得了的?”

况且谁不知道太子并不受宠,这个位置能坐多久都还是问题呢。

最后大家相商了一番,也没个对策,只能三三两两,垂头丧气地出了宫。

吴志落后一些,与公孙夏走在一块儿,担忧的小声说:“如此下去,恐会再蹈襄州之覆辙,而且百姓明年的日子更难过了。”

公孙夏在地方上那么多年,如何不懂这个道理。

但延平帝现在听不进去劝,谁说都没用,他想了想说:“回头问问殿下的意见吧,这事不可急。”

吴志郁闷地点点头,两人沮丧地出了宫。

这事,当天就传到了刘子岳的耳朵里。

鲍全还将公孙夏他们的意见带到了:“殿下,这可怎么办?以前的新铜钱就够夸张了,现如今竟用铁铸钱,这也未免太荒唐了,这么下去,物价还不知道会涨多少!”

“不光是物价会暴涨,恐怕一些地方豪强也会想办法插一脚,私底下铸钱。”刘子岳冷冷地说。

毕竟这会儿的铸币技术又没多少难度,以前之所以很少有民间私自铸造钱币的,一是因为朝廷严令禁止,二来也是因为铜的价格本来就比较高,自己铸造铜币的成本较高。

利润不够大,还要冒着杀头的风险,自然没人去做这种事。

但现在不一样,铁的价格便宜低廉了许多,当钱在市面上流通,可以说是一本万利。利润高了,自然有人铤而走险。

“殿下,那这怎么办?”鲍全问道。

刘子岳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去劝延平帝肯定是行不通的,那么多大臣都劝了不也照样没用。

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从庸郡王下手,只要庸郡王爆出丑闻,不法行为,贪污受贿,私底下在朝中拉帮结派等等,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但凡还有名声的官员,都不会去接这样一个很可能会遗臭万年的差事。那些再敢去接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找出其弱点,弹劾就是。

来个两回,就能拖延半年一载的,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刘子岳本来是想让庸郡王在他面前挡挡风头的,如今怕是要提前除了这家伙了。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想国家崩溃,战乱四起,就必须得阻止延平帝这个昏聩的行为。

刘子岳对鲍全说:“你去告诉公孙夏,让他们暗中调查庸郡王,抓住庸郡王的把柄,若是没什么致命的把柄,那就找李安和。不告则已,告了就得将庸郡王彻底弄下来。禁军里不是有几个难啃的骨头,处处针对黄思严吗?一块儿栽到庸郡王身上,拔了。”

鲍全点头:“是,臣这就去办。”

延平帝这几日心情好了不少,因为总算是解决了国库缺银子的事,总算可以稍微放心了。

尤其是这年关也到了,不管过去一年怎么样,但年总是要好好过的。

正好,这几日天气晴朗,阳光高照,冬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坦。延平帝决定出去走走,刚到御花园,便看到了曲美人。

曲美人今日穿了一身白狐裘,仰起头在观赏枝头上的红梅,听到动静,连忙扭头望过来。

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

“臣妾参见陛下!”曲美人笑盈盈地上前福身行礼,声音娇柔,带着浓浓的欢喜。

这样的美人恩,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抗得了。

延平帝伸手扶起她:“爱妃免礼,怎么一个人在园子里逛?”

曲美人娇娇柔柔地说:“臣妾今儿瞧天气好,就出来走走,听说御花园的红梅最好看了,臣妾便来瞧瞧,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陛下,真是臣妾的福气。”

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尤其是才被大臣们反对过的延平帝,听了这话更加的受用,笑道:“你若喜欢红梅,回头让人在你宫里种一株便是,这样足不出宫也能赏梅。”

“那不行,若不是出来赏梅,臣妾怎么能有幸遇到陛下呢?”曲美人挽着延平帝的胳膊,“以后臣妾还要经常来赏梅,说不定又能碰到陛下啦。”

她将小心思毫不掩饰地说出来,给人一种直爽的感觉,非但不令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她是个真性情的人。

延平帝就很吃这一套,笑道:“行,下次爱妃来,让人通知朕,朕再与爱妃来一场梅下相会!”

多么美好的承诺。

要是初进宫曲美人说不定会当真,但已经被延平帝冷落过的她深知皇帝就是大猪蹄子,这话也就听听而已,当不得真。

她脸上笑得比园子里的梅花还灿烂:“陛下,那臣妾可记下了,下次让人搬来红泥小火炉,臣妾要与陛下一边吃锅子一边赏雪赏梅。”

“好,都依你。”延平帝捏了捏她的鼻子。

正好走到亭子边,延平帝有些累了,便走了进去。

伺候的宫人连忙给亭子围上了挡风的帷幔,邬川则命人送来了热乎乎的茶水和糕点。

亭子不大,里面只有几个近身的太监宫女伺候,其余的都候在外面。

这可是个动手的好机会,下次再见到皇帝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了。

曲美人垂下眼睑,狠了狠心,笑着伸手接过太监手里的茶壶:“陛下,让臣妾来伺候您吧!”

延平帝点头:“好,你们都退下吧。”

邬川连忙领着几个宫女退到亭子外面。

这可给了曲美人好机会,她背对着亭子口,挡住邬川等人的视线,然后笑盈盈地端着茶壶,轻轻倒了一杯茶,指甲不经意间朝杯口的方向磕了磕,藏在长长指甲缝里的粉末飘到了茶杯中。随后她放下茶壶双手捧着茶杯递给了延平帝:“陛下走累了,喝点茶润润嗓子。”

茶水是邬川命人送来的,曲美人倒茶也是在延平帝眼皮子底下,延平帝不疑有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笑道:“爱妃也坐。”

曲美人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提心吊胆的坐到对面,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慌乱和恐惧。

好在对方没骗她,这药不会当场发作,延平帝喝完后一点反应都没有,跟平常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