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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盆烧得整个房间温煦如春,眩晕感却让林子葵站不起身,生怕站起来出洋相。

换做清醒时,他定然接不上萧复的话,但脑袋不清晰了,林子葵反而敢看他一眼,说:“二姑娘好看,可书……在下还是、得念书,来年要考春试的。我不能落榜的。”

“你把眼睛看瞎了,那不指定要落榜?”

林子葵自有自个儿的道理:“可我不需要多看,只需要听人念给我听便好,我家书童念一个字,我自会背出下一句。”

“那你书童不是嗓子哑了么,你舍得为难一个小孩么?”萧复温声,“不若我念给你听可好?四书五经,我这儿都有,你要听什么?”

四书五经,林子葵早就倒背如流了。

他口干舌燥的,脑子里一层雾,说:“都行。”

嘴唇干干的,他舔了一下,低头抿茶,茶也是甜的。

萧侯爷去找书,他没什么文化,从小不喜看书,唯一能看进去的,就是兵书了,长这么大能识字已经不错了,结果这屋里根本没有什么四书五经,只有几本起灰的道家经书。

他坐下翻开念,声音低得很温和,林子葵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出了:“二姑娘,这不是,这不是《道德经》么?”

“是啊,你不喜欢听?”

林子葵摇头,眼睛蒙蒙的却很亮:“喜欢的。”

“那我继续给你念,你身上可暖和了?”

他点头:“嗯,暖和了。”

可道德经这种东西,林子葵是越听越困,脑袋往下一颠一颠的,差点就要跌进炭盆里了,萧复伸出一只手,正正好接住他的下巴。

林子葵不知是不是喝了酒胆子大了,竟也没有挪开,便把下巴搁在他的手掌里,嘴里还说:“二姑娘,你的手……好大的。”

这是他清醒时绝对不敢说的,怕说了戳中小娘子的伤心事。

这当然不是萧复的伤心事。

他越看林子葵,越喜欢,反问他:“大不好么?”

林子葵很慢地摇头:“挺好的。”

一旁元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抓着金樽出去了:“走,咱俩别碍眼。”

金樽反抗:“庆哥,我想找,书生下棋。”

“下什么棋,扰了侯爷的好事,小心他揍你!”

这会儿工夫,一辆低调的灰色马车,到了行止观外。马车前后都没有任何装潢,朴素得很,而驾马的是个长相阴柔、身着绛紫色直裰的中年人,抬手撩起了马车帘幔,低声道:“主子,行止观到了。”

马车内伸出一只白皙精致的手来,搭在那阴柔男人手背上,弯腰下了车。

她全身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不是耀眼华贵的料子,兜帽将脸遮个七七八八,根本看不清脸孔,可周身气度不凡,俨然是上位者。

进了道观,那阴柔男子引路带着女子走:“侯爷住在行止观的东客堂。”

女子到了东客堂外,被元武发现了,本要呵斥,却一眼看见了她身旁的人。

吃惊:“曹公公?”

难道是……

元庆也起了身:“太后娘娘?!”

萧太后微微掀起一点兜帽,露出尖细的下巴和红唇,打断他们行礼:“二位将军无需多礼,你们侯爷在哪?”

“侯爷在……”元庆扭头望着房门,说:“侯爷在里面,太后稍等,属下这就去禀报!”

说完敲门进去,萧侯爷转头扫他,蹙眉:“何事?”

林子葵本就微醺,听经听得犯困,半闭着眼却没睡着,他将手肘撑在胳膊上,掌心托着被酒熏得艳若桃李的脸,借着炭火的光和温度,眸光涣散地落二姑娘身上。

元庆进来,他好像也没听见,就那么悄悄、目不转睛地望着萧复。

偶尔萧复看向他,他这眼睛也不晓得,还是那么凝视对方。

萧复就觉得,自己好像在被一只无垢的小羊羔望着。

所以元庆进来,他自是不悦。

“主子,是……”元庆顿了顿,说,“您长姐来了。”

“她怎么来了?”萧复更不高兴了。

门口,已经传来了萧太后的声音,她一副要闯进来了的模样,喊道:“萧复,萧复!是本宫!我知晓你在!不要躲了!”

林子葵听见这声音,迷茫抬起头来:“二姑娘……”

“是我长姐,你莫怕。”萧复把书阖上。

“你……姐?”林子葵反应过来了,连忙起身:“我是不是应该……”他左右张望,看见窗户就要去爬窗,被萧复一把抓住手腕,萧复一只手捏着一块从窗台捡的石头弹出去,正中萧太后的哑穴,另一只胳膊夹着林子葵,往床榻一塞,放下帘幔:“莫出声。”

林子葵眩晕地被他塞到床上,他直挺挺地躺着,大气也不敢出,脑子混混沌沌,二姑娘的床上……好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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