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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曾是全市中最繁华的建筑——利南大厦。

而此刻,往昔人声鼎沸的大厦一片荒凉死寂,楼外玻璃雾蒙蒙一片,但依稀可见商场、办公楼里一片狼藉。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也有种让人心惊的荒凉。

“砰——”

一声枪响后,落在阴影中的各个街道忽得掀起一片喧哗……

利南大厦顶楼天台——

通向天台的门吱呀一声,一个头发微长、手中握枪的男人缓步踏入,他越过两旁的花草蔬果,朝着一个正蹲在花盆前吞食的男人走去。

“腿哥,怎么又偷吃花?”

面朝花盆的男人闻声缓缓转头,脸上竟是惊悚的干瘪,瞳孔也泛着白晕,消瘦到颧骨都清晰可见。

“嗬嗬——”

司檩把还冒着白烟儿的枪放回腰间,他轻抚对方干瘦脸庞:“抱歉啊,又没找到肉。”

对面这个看起来已经不是人的生物显然不会回应司檩,空洞的眼神缓缓转向他手臂。

司檩任由对方尖锐的指甲触及自己皮肤,头一次纵容地没有制止:“想咬吗?”

腿哥没给出任何回应,只是紧紧抓着司檩小臂,一动不动,口中也慢慢没了声音。

天色忽得变了,司檩脸上触及一点冰凉,他抽出手臂抬眸望向天空:“要下雨了。”

远处的天边如同黄昏一样黑沉,云朵慢慢移动着,一点一点地朝他头顶压下。

天台边缘的下方街道上,密密麻麻的非人生物因刚刚的枪声蜂拥而出,乌泱泱一片令人头皮炸裂。

这些都如同他身边这只一样,没有思想,没有理智,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在空无一人的荒凉街道。

“衣服脏了,我们换一件。”

司檩不紧不慢地给毫无反应的腿哥换了件干净衬衫,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一样,还为其系了根破旧领带。

司檩再将到耳后的微卷毛发扎起,露出一张俊美脸庞,轻抿的薄唇轻描淡写说:“腿哥,我被咬了。”

这次对方歪歪脑袋:“嗬嗬……”

其实这只是个毫无含义的动作,甚至可能是肌肉组织撑不住它的头了,并巧合与司檩的这句话发生了互动。

但司檩有滤镜加持,就是觉得自家腿哥比下面那群行尸走肉可爱。

司檩语气温柔,吐露的话却分外残酷:“你是和那些东西一样靠食人血肉活着……还是陪我一起死?”

没有答案,司檩也不需要答案。

他生前那么干净的一个人,怎么会容许自己变成这样的怪物还去残害自己的同胞?

“砰——”

两声枪响来得并不突然,一人一尸倒在早早准备好的花坛中,他们的手交握着,如同练习过无数次一样。

豆大的雨珠砸在他们身上,打湿了司檩细软泛红的发丝,也冲走了空气中的浓重血腥气。

而喧闹的街道在大雨的冲刷下再次安静下来,一片死寂,有如空城。

这是丧尸病毒爆发的末世第十年。

也是司檩护着已经尸变的乌弃云特立独行的第十年。

而此时,人类的数量已经不及末世初始的万分之一,地球彻底沦陷。

“我操/你妈!”

“你他妈的草谁呢!赶紧给老子开门,房子老子买的,钱老子赚的,你现在敢把老子关外面?”

吵死了。

司檩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耳际的争吵声使他头疼,莫名让他想起末世前他对楼的邻居夫妇,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干架没完没了。

“你他妈出轨还有理了?给老娘滚!!”

一个雄浑的“滚”字让司檩瞬间惊醒,他猛得坐起身,警惕地查看周围环境。

没有丧尸……也没有腿哥。

司檩揉着头痛欲裂的太阳穴,扶着床柜下床,周围环境陌生的同时隐隐透着熟悉。

脚下的拖鞋软和又清爽,完全没有末世的脏污,地上也没有脚踝厚的灰尘,干净得不可思议。

这些都不重要,他明明已经……

环顾四周,这里看起来是一间卧室,布置简单,墙上挂着一个老旧的时钟,桌子上花瓶中的两朵水仙花算是这个房间的唯一点缀。

难道是安全区?

司檩放轻脚步,正要查探信息时——

“喵~”

窗台上突如其来的猫叫使司檩汗毛倒立,只觉毛骨悚然。他以最快的速度挥起床柜上的重物砸去……

“咔嚓——”

那只猫他没砸到,倒是砸中了对面那户楼的玻璃窗户。

“你他妈有病啊!”对面窗口冒出一个女人脑袋,“这玻璃昨天刚换的,你给老娘砸了!?”

气急败坏的女人嘴里骂骂咧咧,司檩竟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安心。

刚刚那只身手矫健的黑猫从窗口跳到桌上,试探地伸出脑袋,似乎想被抚摸。

司檩多年未见活着的动物,他极力克制自己想要扭断它脖子的本能,黑猫脖子上的银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司檩眸光一闪:“马桶刷?”

马桶刷:“喵~”

司檩久久没能回神,对面妇女恨不得抄家伙来干他的怒骂声、不知从哪传来的浓浓菜香,还有这只明明在末世爆发那一天就走失的黑猫,无一不预示着一项事实——

他回到了末世前。

是梦?

门口传来砰砰几声,司檩下意识绷紧神经。

可随后司檩便意识到什么,他以躲避丧尸的速度冲到门口将其打开,确在门口看见了那道熟悉身影。

“腿……”喊到一半司檩住了口。

“什么?”对方一愣。

司檩怔怔望着对方清隽雅致的面容,指尖渐渐打起颤,连睫毛都没舍得眨下,怕此时一切不过大梦一场。

他轻声问:“云哥……你怎么来了?”

乌弃云抬起手中蛋糕,朝他一笑:“刚出炉不久,还热乎,司老师要不要尝尝?”

司檩怔愣地看着乌弃云,身体止不住发颤。

这是鲜活的、温热的,会笑着唤他司老师的乌弃云。

车水马龙的街头,一辆辆汽车堵在红绿灯口,直行的道路已经被封条围起。

穿着得体的男人焦躁地摇下车窗,望向右侧白车车主:“兄弟,前面这是怎么了?”

对方也有些焦躁:“好像是街边居民楼塌了,现在不给走。”

男人像有急事,公文包就放在副驾驶座上,他猛得敲击方向盘,发出好几道急促的喇叭声:“操,今年真是倒霉透了!什么狗屁事都能让我遇上!”

他马上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对方最讨厌迟到。

可他如果现在绕路,至少要耽误半个小时,何况前面换道的车辆如蜗牛一样缓慢移动,后面还有很多不知情的车辆蜂拥而至。

旁边那位车主燃起一根烟,同样头疼不已:“可不是,今年从过完年到现在就没见过几件好事,你说昨天的台风就离谱,咱这什么时候刮过台风?”

出租车副驾驶上的司檩听着两人的谈话,眉头微蹙。

上一世这个路段是否发生过塌陷他不记得,但病毒正式爆发应当是在两天后。

他按捺住心中不安,快速给出租车结账,准备去坐地铁。

司檩确认自己重生后第一件事是赔玻璃钱给对面找上门的邻居,然后便立刻出门采集物资,连乌弃云做的蛋糕也只浅浅尝了一口。

重来一生这样的天赐良机,司檩绝不会再让自己与乌弃云陷入被动中。

“嗡——嗡——”

手机突兀响起,司檩瞬间绷紧神经,他朝四周看了两眼,像是怕尖锐的声音引来什么。

可周围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数不清的车辆,人声鼎沸,一切安好。

他回过神来,拎着黑色袋子往地铁站口走,步伐极快也不妨碍他接听电话:“东西到了?”

对面是乌弃云:“到了,怎么买这么多水和干粮?”

“最近不太平,存着备用。”司檩言简意赅,无法在电话中和乌弃云解释两天后会发生的一切。

“不愧是我司老师,这未雨绸缪的本事简直一绝。”

对方略带调侃:“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把整个超市搬回了家。”

“我倒是想。”

时隔十年,司檩终于能再次听到乌弃云鲜活的声音,他无意识地勾起唇角,可很快又被紧迫掩盖。

两天时间,真的不多。

“云哥,等我回来。”

明知道还没到时间,可司檩还是怕乌弃云再出意外:“关好门窗,别让陌生人进来。”

“你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

乌弃云颇为无奈,不过却没多问:“路上注意安全,今晚来我这吃晚饭。”

司檩:“好。”

挂完电话,司檩脸上的温和瞬间被冷漠吞噬,他快速走向地铁安检口,却被安保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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