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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现在信了吗?”

裴炀有些不敢回头。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坦白,他已经不是傅书濯认识的那个‘裴炀’了。

穿书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说出来,会被抓起来做脑部研究的吧。

裴炀攥紧了被褥,不知所措。

好半天他才编出一个拙劣的谎言,声音很低:“我…我好像失忆了。”

傅书濯微顿,半晌后嗯了声:“知道了。你昨天开车出了场小车祸,碰了下脑袋,当时不疼不痒我们就没去医院,没想到……”

裴炀松了口气,这么一说,他失忆的理由就成立了。

傅书濯拿回红本子,转过身的那一刻身形微顿:“是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裴炀觉得傅书濯的反应过于平静了,就好像早有预料一样。

但他没多余的脑力细想,犹豫后回答:“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

傅书濯转过身,背对着裴炀,声音更哑了:“我知道你现在很慌乱,我先去给你做早餐,你可以慢慢观察,看看周围有没有熟悉的感觉——这是我们五年前补买的婚房。”

“等吃完早餐,我们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

“好……”

裴炀不是很想去医院,可他别无选择。

拒绝会显得很奇怪吧……他只能趁着傅书濯做饭期间,努力回想小说里的剧情。

其实比起小说,《张扬》更像是主人公的自传。

书里的傅书濯和‘裴炀’是高二认识的,‘裴炀’因为父母工作变动不得转校,两人就此成了同桌。

可惜他们那会儿的性格都骄傲又肆意,互相瞧不上彼此,在同学眼中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谁也不知道他们将来会牵着手,在小树林里偷偷谈恋爱,被教导主任抓到还笑嘻嘻地解释兄弟情。

他们小心维护着这段关系,不让它有任何被掐死在萌芽里的可能。

然后他们考上同一座城市的双一流大学,开始共同创业,傅书濯主事业,‘裴炀’一边帮衬他一边考研。

曾经有很多人不看好他们的关系,可他们还是在二十六岁那年,占据了对方户口本其中的一页。

裴炀其实是有些羡慕的。

否则他一个从来不看小说的人,不至于将这本小说从头看到了尾。

他跟那位同名同姓的主角经历太像了,可他和先生的经历却要曲折的多。

同样是结婚七年,他和先生已经到了七年之痒,常常一个月都坐不到一起吃饭,而书里原主跟傅书濯——

“裴炀,过来吃饭。”

裴炀慌乱地爬起来,无措地看着陌生的房间,甚至都不知道衣柜里的哪套衣服是他这具身体的。

“我…我穿什么?”

傅书濯刚想给医生打个电话,就听到裴炀小而迷茫的声音。

他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现在裴炀什么都不记得,应该是很难受,跟他这个‘陌生人’赤诚相对应该会不适应。

等人在里面裹好被子傅书濯才走进去,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淡青色的衣服。

“你的。”

傅书濯很有分寸地转身离开。

裴炀迟疑地抓过这套衣服,轻嗅了嗅,有股清茶乌木的香味。

不过总觉得衣服大了点。

他扯了扯裤腰,不太自在地走出房间:“这真的是我衣服?”

傅书濯诚恳点头:“真的。”

自从裴炀有次不小心穿了他的衣服去公司,被人打趣上上下下都是傅总的味道,裴炀就恼羞成怒再也不肯穿他衣服出门了。

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如愿。

知道裴炀不自在,傅书濯只在餐桌上摆了一人份的食物:“你先吃,我不饿,我去找下医疗卡。”

裴炀干巴巴地哦了声。

他不知道的是,傅书濯一进书房就打了通电话,备注是汤医生。

书房隔音很好,裴炀什么都没听见。

汤知明:“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傅书濯站在落地窗前嗯了声:“但是他看起来并不糊涂,很清醒……这算恶化吗?”

汤知明想了想:“你还是先带他来医院检查下,现在还不好说。看你描述,他有思考能力,说话也很有逻辑,是不是恶化得看进一步的检查。”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了落地玻璃窗,傅书濯挂掉电话,安静地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

这套房子是他们结婚第三年买下的,当时创业成功,就想着总不能一直住公寓,就买了现在的家。

他们从选房到装修花了很多精力,落地窗也是裴炀执意要装的。

当时他们还争执了一阵,傅书濯觉得这个层高装落地窗有些不安全,裴炀觉得不装会浪费十几层楼高的湖景。

还有这一整排的书架,两人都不怎么喜欢看书,但裴炀就喜欢买。

傅书濯有时也会笑他装模作样,买了书你好歹把包装纸拆掉吧,装逼都没装到位。

这个家有太多他们的共同记忆,可惜其中一位主人公全都忘了,徒留他一个人淌在记忆的碎片里,急促的喘息。